第38章

裴戎擡起下巴,仰視著王寒輕,“我主動的,才叫我抱你,你不明白嗎?”

主次先後有那麽重要嗎?總歸是看到裴戎跟嚴心夏摟在了一塊兒。

想是這麽想,王寒輕卻沒敢開口說,反正不重要了,只要裴戎高興,他愛抱誰就抱誰。

王寒輕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裴戎的後背,在喜歡裴戎這件事上,王寒輕覺得自己很沒有立場,只是一個擁抱,就讓他潰不成軍,他潛意識裏開始退讓,想著算了,不再計較裴戎跟嚴心夏怎麽樣,他願意被裴戎騙,也願意騙自己。

車門已經算是挺高的,可王寒輕的個子更高,他彎下點腰站在裴戎跟前,又想裴戎繼續摟著他,完全不顧這個姿勢有多費勁。

市裏已經入冬,江上的風又濕又冷,吹到衣服上能感覺到濡濕,裴戎輕輕推了王寒輕一下,隨後起身下車。

風實在太大,裴戎靠在車門上,逆著風站著,任由江風吹亂了他的頭發,“這算我解釋清楚了嗎?”

王寒輕“嗯”了一聲,隨後就沒了下文。

裴戎突然意識到,王寒輕連吃醋都特別的有分寸,他甚至都不會追問自己,去見嚴心夏的原因。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跟他單獨見面?”

想,當然想,想知道一回事,能知道又是另一回事,王寒輕還是挺怕聽到裴戎跟嚴心夏重修舊好的消息。

王寒輕抿著嘴,一臉嚴肅。

裴戎心軟了,也妥協了,既然王寒輕不問,那自己替王寒輕問,“我為什麽跟他見?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和他很早就認識?”

否認是王寒輕下意識的反應,如果交惡關系也算是認識的話,那他和嚴心夏也能算。

可裴戎既然這樣問,肯定是知道了點什麽。

“算是吧。”

裴戎一向公平,他問過彭立,他問過嚴心夏,現在也會問王寒輕,他給每個解釋的機會。

“但是我不喜歡他,他弄錯了吧。”王寒輕輕描淡寫的口氣,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

裴戎也能明顯察覺到,王寒輕比嚴心夏還要不願意提起這件事來。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被人揍了,還被停課了。”

王寒輕別開臉,身子也轉向了另一邊,全身上下都寫著不想跟裴戎對視,“有什麽好說的…都過去那麽久了…”

裴戎強硬地將人拽了回來,不等王寒輕掙紮,他一手捏住王寒輕的腮幫子,“怎麽就沒什麽好說的?你什麽都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被人校園暴力?而且嚴心夏明知道你喜歡我,不過隨便找了個揍你的借口。”

“別說了。”王寒輕躲開裴戎的手,腦袋直接靠到了裴戎的肩膀上,悶聲悶氣道,“我覺得挺丟臉的。”

喜歡裴戎不丟臉,被同學孤立不丟臉,被停課也不丟,唯獨被人打這事,要不是裴戎提起,王寒輕這輩子都不會跟裴戎訴苦。

男孩都好面子,哪怕王寒輕也是一樣,特別是被裴戎知道後,他一個男人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還被暗戀的人知道了,王寒輕不想靠窩囊廢的人設博取裴戎的同情。

他磕磕巴巴地解釋,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當時…太瘦了…打不過人家,不就只能挨打…”

至於被全校孤立,王寒輕從小到大都沉默寡言,“我本來就不怎麽跟其他人說話,孤不孤立沒什麽區別。”

全校同學孤立王寒輕,王寒輕也能孤立全校同學,他不痛不癢。

唯獨讓王寒輕受到影響的是停課,停課一周,還被請了家長,王寒輕父母本就對他不滿意,對他的成績不滿意,對他的性格不滿意,對他的生活習慣不滿意。

被扣上了同性戀的帽子,父母又是帶他看心理科,又是托人找了些邪門歪道的方子,喝了不少的符水。

當時的王寒輕,並不太明白什麽是同性戀,後來有人通俗易懂地當著他面兒議論他,說他喜歡男人。

他那個時候才意識到,原來他是喜歡裴戎的。

聽著王寒輕徐徐道來,裴戎煩躁的心情漸漸被撫平,他該慶幸的,嚴心夏做的事情,並沒有給王寒輕帶來陰影,他自己也會好受一點,因為他也沒有間接傷害到王寒輕。

但是,裴戎沒輕松太久,想起王寒輕之前提過一次家裏的情況,他小時候在老家當留守兒童,是到了上中學的年紀,才被父母接到身邊。

王寒輕口中那些不值一提的過去,肯定也不會好過,喜歡男人的事情被父母知道,不管王寒輕怎麽解釋,這都像是白紙上的汙點,怎麽都抹不掉的,更何況,照王寒輕的性格,他也不會解釋,他和父母的誤會只會越積越深。

裴戎在想,王寒輕看似刀槍不入,但在十五六歲的年紀,被父母帶去看心理醫生,他會不會害怕?畢竟他到現在,都沒有跟父母出櫃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