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秦知亦實在是個頭腦清晰,條理分明的人。

不過才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已經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的清清楚楚。

這還要從樂之俞同寧遠承在雁城郊外遇襲時說起。

那些追殺他們的騎兵並不是沖著樂之俞來的,而是寧遠承。

嶺西看似鐵桶一塊,實則內部從兩年前起便已經開始分裂爭鬥。

以副將木全為首的一部分人死心塌地的效忠寧遠承,殺敵守土,庇佑平民,軍紀十分嚴明,日子也過得格外清苦。

而另有一部分人則暗地裏同敵國異族或前朝其他勢力勾結,偷運買賣兵器火藥出關,謀取暴利。

原本寧遠承對這些不正之風打壓得極為嚴厲,查出一個便是斬首示眾,從不會看在這人往日功勞上便網開一面,所以一些人縱使是貪財有賊心,也沒有那個賊膽,倒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但這兩年間寧遠承身體有恙,精神不濟,許多事都交給了底下人處理,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也開始蠢蠢欲動,拉幫結派,爭權奪利,排擠木副將等人,逐漸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

此次寧遠承上京受封,這些人擔心他得了新朝的支持,會徹底斷了他們的財路,所以就想借此機會除掉寧遠承,不僅可以把黑鍋甩到新朝這邊,讓嶺西和新朝對立成仇,還可以另扶一個自己人來順理成章的掌管嶺西兵權,可謂一舉兩得。

假扮山匪攻擊朝廷迎接寧遠承的儀仗隊便是這些人派來的,寧遠承逃脫後失蹤,他們便一直緊鑼密鼓的尋找,要搶在朝廷發現寧遠承之前動手要了他的命。

而木副將原是領命留守嶺西,但在得知寧遠承失蹤的消息後便率著小部分親信也出來尋找,在此過程中就搭上了青丹會這條線。

那個真正的青丹會少主不僅給他們找來了可以醫治寧遠承的老神醫,還在終於發現了寧遠承在雁城的蹤跡後,為他們出謀劃策,利用各方人馬圍攻秦知亦的大好機會,把寧遠承給引了出來,順帶還在阿元的幫助下,把樂之俞也給拐走了。

但蹊蹺的是,他幫了寧遠承,但在山谷引爆的那些火藥也是青丹會的,在寧遠承為護著樂之俞被炸傷,然後又被木副將等人救走後,他便躺進了屍體堆裏,直到趕到這裏的秦知亦發現了他。

因為他長得同樂之俞太過相似,加之疑似受驚過度不許人接近,所以秦知亦一開始並未認出來,直到拖延了三天,才在同處一室時,從他的手上看出了端倪。

“手?”

樂之俞好奇的伸開五指,放到眼皮子底下翻過來翻過去的觀察。

“手能看出來什麽?我的手好像也沒有痣啊胎記啊之類特別的東西吧?”

“你沒有,他有。”

秦知亦握住樂之俞柔滑細膩的掌心,把虎口的地方指了出來。

“他的這裏有厚重的老繭,應當是常年射箭提刀磨練出來的,而且擡手時,看似柔弱無力,實則腕部繃緊,指尖發力,想必是平日使用暗器時形成了習慣,一時難以更改,這才露了破綻。”

樂之俞聽得一愣一愣的,大為佩服的看著秦知亦,眼眸亮晶晶的。

“秦哥哥,你好厲害啊,光看個手就能看出這麽多門道來。”

他想了想又道:“那要是這個人沒有練武,手上同我一樣也沒有繭子,你還能認出來嗎?”

秦知亦微揚了下唇角,並沒有點破樂之俞暗戳戳的心思,笑了笑道:“能啊,他的眼睛也同你不一樣。”

“眼睛?”

樂之俞越發的驚訝。

“難道練武之人的眼睛也會長些什麽老繭之類的東西嗎?”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伸著脖子,往前湊得更近了些,去看秦知亦的眼睛。

“好像也沒有多什麽奇怪的······”

沒等他說完,他正處在秦知亦嘴唇上方的雪白脖頸便被親了一下,像蜻蜓點水似的,觸之即離,卻讓樂之俞的心頭都酥麻得顫抖了起來。

“秦哥哥你······”

樂之俞再一次的羞紅了耳根,捂著脖子連忙退了回來,但視線落在秦知亦的喉結上面盯了會後,濕潤的唇瓣抿了抿,不甘示弱的也在上頭親了一口,親完之後似乎是覺得這樣有點不劃算,又多補了一下。

“嗯,不錯。”

他學著秦知亦之前品嘗他唇齒間酒香的語氣,得意的挑眉,臉頰旁現出了倆個淺淺的梨渦。

“秀色可餐,其味無窮,實乃珍饈佳肴也。”

說著還沒等秦知亦有什麽反應,自己就被自己這文縐縐的話給逗樂了,偏頭歪進秦知亦的懷裏,哈哈笑得肩膀直抖個不停。

秦知亦也跟著他笑,冷峻的眉眼盡情舒展開來,柔和得如同春日泛著漣漪的湖水。

從小到大記事起,他發自內心歡喜暢意的時候就屈指可數,甚至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過,可自從遇見了樂之俞,他好像才知道了一個人真正快活高興時,心底到底是個什麽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