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啊?”玄月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愕然地看著韓庸。

但是韓庸並沒有理會他,已經帶著自己的學生們奴仆們朝沈羨之迎過去了。

沈羨之也曉得自己誤了時辰,但這實在沒辦法,如今又正好推行這修葺房屋的政策,很多老百姓都沒怎麽懂自己的房屋到底是否到達合格標準,所以這一路問的人頗多,她也只能停下來給人解釋。

所以看到玄月領來的這一行人,就一眼看到了為首那個儒雅中年男子,約莫就是三聖人之一的書聖韓庸了。

果然不愧為三聖之一,縱然是身後無華麗依仗,素衣淡袍,甚至還已是一把年紀了,卻給人一種風光霽月的感覺,他的出現使得大家的目光都會不約而同落到他的身上。

想將他這個方忽略在視線裏很難。

當下見對方居然朝自己快步走過來,慌忙從馬背上跳下,“抱歉,這一次是我怠慢先生了。”

“王妃言重了。”韓庸笑盈盈地朝沈羨之回了一禮,一面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我看城中熱鬧非凡,可是有什麽大喜事?”

能有什麽大喜事,不過是大家都在相互評定各自的房屋到底有沒有達到領取補貼的程度罷了。

玄月有些愣住了,眼見著前面牽著馬的沈羨之與韓庸並排而走,並且談笑風生,這畫面總覺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他記憶裏的韓庸其實就是一個十足的老古董,眼下怎麽會?

他正疑惑著,那一樣被老百姓們拖著解釋的錢袋子終於追來了,從沈羨之手裏接過了馬繩子,一面朝韓庸匆忙行禮打招呼。

不想韓庸一看到他,竟露出驚訝的表情,目光也隨著錢袋子牽著馬走繞到人群後的背影看過去,“那是?”

沈羨之腦子倒是轉得快,早前有展元說錢袋子和那徐崇文的兒子長得是怎麽像,但是年紀對不上。而徐崇文當年也是文壇大咖,不然怎麽可能叫他主持科舉。

所以應該跟韓庸就算不是什麽舊識,那幾面之緣也是有的,因此也就猜到了他為何驚訝,只壓低聲音說道:“並不是,這孩子才十三歲,出生於江州茶山。”

韓庸也沒想到沈羨之居然明白自己所指,聽罷到底是有些惋惜,“可惜了。”不過看起來真不像是十三歲的孩子。

此前沈羨之一直在想,這韓庸一個糟老頭子,夏侯瑾怎麽能和他成為知己的?不過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且不說和這韓庸交流無障礙,而且有種說不上來的默契。

又或者,這就是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的談話,用不著去特意咬文嚼字,也不用去長篇大論,稍微提一下,對方就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也需要這麽一個知己。

當下便將韓庸等人暫時安排在王府旁邊的一座小府邸中,這應該是當年沈曜身邊的副將們所住的地方,談不上有多風雅,而且又已經閑置上百年了,所以院中和王府區別不大,也是蕭條破敗。

好在沈羨之知道這韓庸要來,緊趕慢趕,還是讓人收拾出了幾間像樣的房間,重新搬了魯班組重新打的床鋪和桌椅過去。

甚至還另外給他們安排了廚子。

只是一切食材,還得從王府這邊取。

話說韓庸此番帶來的幾位學生裏,其中有兩位是他最心愛的弟子,一位三十多歲的杜司風,當年正是杜司風和夏侯瑾偶然結識,然後介紹給他師父韓庸,沒曾想他們倒是成了知己,自己成了個多余的人。

另外一位則是不過二十出頭的駱冰雲,對於術數方面甚是有天賦,他也是韓庸一手從奶娃娃養大的,所以說和韓庸之間,算是父子也不過分。

他二人顯然已經提前做好了接下來艱苦生活的準備,畢竟早前和師父來過這潯州城的,那時候像樣的客棧都沒有,他們最後就是借住在無人居住的空房中。

所以眼下看著這院子雖然到處破敗,但勝在幹凈,而且房間裏的床鋪桌椅說不得是有多精致的大門,不過最起碼是嶄新的,不用在像是上一次來時,半夜那舊床鋪忽然塌下,引了不少笑話。

因此還是極其滿意的。

“我跟在師父身邊多年,也是頭一次看到師父對女子如此客氣。”駱冰雲收拾好行李,打量起這房中的布置和外面的空曠院子,忽然有些理解了。

杜司風則攀到墻頭上站著,聽到師弟的話,示意他也上來,“旁邊有梯子,你要不要上來,這上面的景色更甚。”

駱冰雲半信半疑,不過抵不住師兄的誘惑,還是爬著梯子上來了,果然一擡頭就看到了那沿著山坡往上延升的各種綠色,一時忍不住發出驚呼聲,“師兄,那就是王府的菜園子麽?”明明都是綠,卻是無一重復,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每一種綠色就是一種蔬菜?

杜司風點頭,“大概是吧。”甚是好奇,要是作畫的話,不曉得能不能調出這麽多綠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