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3頁)

江敘在看到這段采訪的時候,直接在科室砸了一個杯子。

因為擔心隱私泄露的問題,江敘和沈方煜在詢問Kenn是否能進行手術的時候,都沒有提過自己的醫生身份和完整姓名。

而之前,沈方煜以濟華醫院婦產科醫師的身份去聯系Kenn詢問手術細節的每一封郵件都石沉大海,如果猜的沒錯,對方大概率根本就沒有打開過。

在決定自己做手術之後,他們已經禮貌地向Kenn說明了不再需要他手術,Kenn大概以為他們轉頭去找了艾伯特,回復郵件的態度非常惡劣,甚至遷怒到直接在采訪中說出這樣的話。

大概國內任何一個醫生都難以接受Kenn這樣的嘲諷,而有著全國最頂尖的醫生們的濟華醫院尤甚。

從這條新聞傳到眾人眼裏之後,素來和諧熱鬧的濟華婦產科寂靜了整整三天,就連總是笑眯眯的崔主任這三天,臉上都沒有過一絲笑容。

網絡上也有很多關心的網民談論著這件事,有人說這位患者沒有錯,希望得到更好的醫療資源沒有任何問題,也有人認為這位患者至少應該先在國內求醫,這樣實在是太過於崇洋媚外。

而網絡之外的濟華婦產科會議室裏,崔主任神情嚴肅而鄭重。

“幾個月前,我問過你們,覺得自己能不能動這台手術。現在Kenn把這個問題拋到了全世界面前,拋到了所有Z國的婦產科醫生面前。”

崔主任的目光掠過她每一個科室同事的臉,顯然輿論的壓力和尊嚴被打壓的痛苦導致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Kenn雖然狂妄自大,但我們更應該積極地去面對質疑,”最後崔主任道:“你們先不要去責怪患者,我希望每個人都好好想一想,如果這位患者真的來到了我們醫院,我們自己到底能不能,敢不敢動這台手術。”

同一天的晚上,洗漱完的江敘躺在床上,第無數次瀏覽著網絡上關於這台手術的言論。

沈方煜看了他一眼,幫他扣上平板,嘆了口氣道:“別看了,早點休息。”

“沈方煜。”江敘突然偏過頭,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

江敘看著他,微蹙著眉,分明是商量的語氣,神色卻很堅定,“我們手術結束之後發論文吧。”

沈方煜沉默了一會兒,對他道:“貝克先生的先例在前,你得考慮到,如果發論文,你的隱私很難完全得到保證,泄露的風險也會升高。”

“你不生氣嗎?”江敘的拿著平板的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生氣,”沈方煜說:“但現在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比你重要,所以我可以忍。”

江敘說:“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

十來年前踏入A醫大的時候,全國各地大部分心比天高的狀元、學霸們都是懷著無限的抱負前來。

認為“雖千萬人吾往矣”,認為自己可以為人類做出卓絕的貢獻,認為自己就是國家的棟梁與未來。

十來年的讀書和工作將人的心性一點一點磋磨,那些學生也會逐漸認識到,大多數人都只是一顆螺絲釘,沒有什麽個人英雄主義。

絕大部分時候,對江敘,對整個濟華的醫生來說,治病救人比起信仰,更像是一份單純的工作。

職業帶給他的頂多是一點成就感,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像媒體和各種文章裏描述的那樣偉大。

他不會貼錢給病人看病,不會縱容醫鬧的患者,除了定期給女性互助權益協會捐一筆小款,他也就是個普普通通拿錢辦事的打工人,有自己生活的壓力,並非懸壺濟世的大善人。

江敘有時候以為,十七八歲的少年意氣,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消失了,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他骨子裏的傲氣從來都沒變過。

“你還記得郝教授嗎?”江敘問沈方煜。

當年窗明幾凈的A醫大教室裏,似乎是個昏昏欲睡的午後,晴朗的日頭從窗戶外透進來,照亮了三尺講台上中年教授的眼睛。

“我在M國待了二十年,做了二十年的科研,我還記得我回國的那天,我唯一的一個學生來接我,我對他說:

‘國家沒有錢,我也沒有錢,但我會帶著我從國外親自背回來的幹轉儀,還有我在M國實驗室數年積累的細胞、小鼠在這裏重新開始。’

我只是希望有一天,我們的學生不用出國,也能學到最好的知識,也能做最前沿的科研。”

“科研每幾年的熱點都在變,同學們都知道,想要更輕易的發文章,追逐領域的熱點是最好的方式。”

“可同學們,你們知道嗎?”郝教授說。

“在M國,每隔一段時間,頂級的雜志編輯和領域內各國頂尖的科學家們,都會坐在一起開一個私下的小會,大牛們紛紛說出自己已經有部分進展的課題,然後編輯們會提前說好接收他們的文章,並據此定下這幾年研究的熱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