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他究竟是造了什麽孽才修了沈方煜這個孽緣,先是莫名其妙就“共枕眠”了,然後又攤上懷孕這種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現在沈方煜還在他的家裏對他恐嚇威脅。

“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江敘說:“你不關,我就走。”

他戴著眼鏡站在床邊,銳利的目光透過鏡片落在沈方煜臉上,“十,九,八……”

音樂停了。

沈方煜撇嘴道:“小計時器精。”

江敘指著床邊的地鋪,對霸占著他的床的沈方煜說:“下去。”

沈方煜從善如流地抱著他的音響從床上下來,乖乖地躺上地板上的被褥,然而他剛一躺下來,忽然覺出了什麽不對。

墊在床單底下的棉絮變厚了。

比從前暖和,也比從前柔軟了。

“……這也是阿姨貼心給我加的嗎?”

江敘“啪”得關上臥室的燈,沒再理會眼前聒噪的人。

*

阮秀芳要出院了,她的手術完成得很順利,恢復也很快。宮頸錐切後的病理檢查顯示切緣為陰性,這意味著她能夠順利保住她的子宮。

期間江敘提到阮秀芳的患病與HPV病毒感染有關,這種病毒經常通過性行為傳播,故而為了避免復發也是確保安全,他建議馬浩也去做一個檢測。

以往有好多宮頸癌病人的家屬都不願意去做檢查,總覺得是醫院在巧立名目騙錢,認為自己又沒有什麽症狀,怎麽可能感染了病毒,還有人根本不聽醫生的解釋,張嘴就罵:“生病的是我媳婦,你讓我做檢查幹什麽?”

大概濟華婦產科每個醫生都因為這種理由收獲過幾聲“庸醫”。

江敘原本以為馬浩也會很抗拒,畢竟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實在是很不好,沒想到的是,江敘剛一提出來他就同意了,拿了結果,第一個就跑去問江敘,讓他看有沒有問題。

馬浩的HPV感染結果是陰性,這讓負責阮秀芳的醫護都松了一口氣。

江敘把報告還給馬浩,後者又給他鞠了個躬。

由於阮秀芳的情況不錯,之後除了常規的查房和聽邵樂匯報,江敘沒有再分特別多的注意力在阮秀芳的身上,故而在出院這天見到馬浩的時候,江敘還頗有幾分意外。

因為做了化療,阮秀芳的頭發有些稀稀拉拉的,馬浩細心地給她戴上毛線帽,又從懷裏拿出來一面錦旗遞給江敘。

錦旗下面壓著一個信封,江敘以為裏面裝的是錢,微微蹙著眉遞回去,馬浩急的有些結巴道:“江、江醫生你拿著,不、不是紅包。”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給你寫的感謝信。”

白天上班的時候沒有空,到了十點多下手術,江敘才抽空打開了信封,馬浩沒有說謊,牛皮紙的信封裏裝著的確實只有幾頁紙,江敘喝了一口白開水潤了潤嗓子,就著台燈看那封信。

馬浩的字歪七扭八的,看起來有些累,江敘卻極有耐心地看完了。

說是寫給他的信,其實倒有點像是馬浩自己的自言自語,他跟江敘道了歉,也反思了之前的一些觀念,寫到後面,直接偏題去了他發誓一定要好好對他老婆,字裏行間完全看不見江敘了。

江敘極輕地勾了勾嘴角,把信折起來塞回信封,拉開工位最下面的抽屜,裏面整整齊齊地壘著一大摞感謝信,江敘把馬浩這一封也放進去,重新關上了抽屜。

*

“我看於桑把馬浩給你那錦旗給掛在你罰單邊上了。”一大清早,嘩啦啦的水聲裏,沈方煜一邊洗臉一邊跟江敘說:“對比極其醒目。”

那可不得極其醒目嗎。

上面貼著馬浩醫鬧江敘打人的罰單,下面掛著馬浩誇江敘“妙手仁心”的錦旗,簡直是公示欄上現成的活招牌,轉瞬間就成為了濟華婦產科茶余飯後津津樂道,以及講給學生們聽的“江醫生又一經典事跡”。

江敘的職業就是醫生,治病救人是他的工作,故而江敘並不覺得患者和家屬一定得對他感恩戴德或者心存感激,相比之下,他更在乎患者是不是肯遵醫囑,以及患者的預後和恢復情況。

但能得到這樣的認可,沒有哪個醫生會不開心,江敘也不例外,尤其這還是一個曾經不認可他的人。

男醫生幹婦產科,要遭受的白眼和奚落比女醫生更多,分科以來,江敘見到的像馬浩這樣的人多如牛毛,聽過最難聽的謾罵也遠比馬浩那天說的更加不堪入耳。

所以其實婦產科的男醫生沒幾個不是報了別的科室,又因為分數不夠被調劑的。

但江敘和沈方煜都是第一志願進來的,他們本來還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沈方煜問:“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當初怎麽就學婦產了呢?”

剛買回來的豆漿冒著熱氣,江敘喝了一口:“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麽學婦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