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占完便宜就跑,有這樣的嗎?”

紀醫生最終也沒敢告訴蔣衡這張“擲硬幣必贏必贏符”的定制價格是二百五十塊人民幣整。

畢竟比起被騙錢這件事,紀醫生還是覺得在蔣衡面前丟人更難以接受一點——何況這個數聽起來就不怎麽聰明。

他背著蔣衡憤憤地取關了那個博主,然後刪掉了兩人的私信聯絡窗口,並決定回國之後在科室裏舉辦個“愛科學樹新風”主題的科室短會,著重把玄學博主介紹給他的小護士抓來一起熏陶一下。

蔣衡也知道他臉皮薄,於是貼心地沒去拱他的火,只當自己看不見紀堯欲蓋彌彰新換的星空屏保。

倒是紀堯自己過不去這個社死的坎,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了足足有二十分鐘,最後一把抖起被子,嚴嚴實實地把自己蒙在了裏面。

“你說吧。”紀堯悶悶地說:“有什麽辦法能立刻失憶。”

蔣衡撲哧一樂,頭也沒擡地順著他說:“物理辦法?你現在去院裏撿起石頭砸我一下,說不定有幾率達成這個目標——不過你記得下手有點分寸,否則有可能會喪偶。”

“光你一個人失憶有什麽用。”紀堯生無可戀地哼哼了兩聲,說道:“要麽你也去撿塊石頭,咱倆一起互相砸吧。”

這張社死符顯然給紀醫生造成了極大的沖擊,蔣衡忍不住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不至於,唯物主義者也有翻車的時候。兩分法騙局低級卻有用,中招的肯定不止你一個人。”蔣衡說:“要麽我現在立刻失憶,你看怎麽樣。”

“我覺得這是中國人自帶的封建觀念作祟。”紀堯絲毫沒被安慰道,他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腦袋,定定地盯著天花板,篤定道:“都怪‘來都來了’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跟你說,這兩種心態簡直是大部分無效決定的罪魁禍首。”

紀堯糾結到現在,蔣衡也隱隱約約猜到了他付出的恐怕不只有“信任”這麽縹緲的東西,八成還有什麽更加實質性的代價,只是自己不好意思說而已。

蔣衡沒拆穿他,只是小小地用話術挖了個小坑給他跳。

“那怎麽辦?”蔣衡說:“要不你給我看看你倆的聊天記錄,我幫你告他違反廣告法怎麽樣?”

“……那還是算了。”提起暴露聊天記錄,紀醫生敏銳了很多,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抓了抓頭發,警惕地轉移了話題:“你看什麽呢?在那坐了半天了。”

蔣衡已經抱著筆記本電腦在客廳隔斷那坐了好一會兒了,他敲敲打打得不知道在幹什麽,紀堯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蔣衡已經在那忙了兩個多小時了。

“工作。”

說話間,蔣衡恰巧做完了最後一點工作,他把文件保存下來發給高景逸,然後合上了手裏的電腦。

“有個案子,明天一早就要去談判了,律所的律師還是有點拿不定主意,問問我的意見。”蔣衡說。

今時不同往日,六年前他們倆出門度假的時候還能雙雙當個甩手掌櫃,一出門就電話一關誰也找不著。但現在不行,蔣衡身後還有律所和同事,哪怕是提前打了招呼,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也很難真的甩手不管。

紀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蔣衡身邊,微微彎下腰,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鏡。

蔣衡下意識閉上眼任他動作,紀堯把他的眼鏡放在旁邊,然後捧起蔣衡的臉,傾身過去吻住了他。

他這個吻極盡溫柔又纏綿,甚至有些純情,蔣衡也正好缺一個吻充電,於是摟住紀堯的腰,微微睜開眼睛,半垂著眼看著他。

紀堯似乎察覺了他的視線,有些不滿地伸出手,蓋住了他的眼睛。

蔣衡順從地遵循了他的意見,閉上了眼,他長長的睫毛掃過紀堯的掌心,留下一片很輕的癢意。

北海道的初春寒風料峭,但東庭園卻溫暖如春,空氣裏溫暖的水汽烘得人仿佛泡在清涼的溫泉裏,讓人倦怠又安穩。

這個吻持續了好一會兒,紀堯才緩慢地放開蔣衡,他的拇指在蔣衡唇角擦了擦,抹掉了一點不易察覺的水漬。

“怎麽這麽突然?”蔣衡笑著說。

“突然想親。”紀堯說。

從來北海道的那天開始,紀堯就好像踏入了一場時光交錯的旅行。這裏的一切都跟六年前那樣相似,就好像他和蔣衡都從來沒離開過一樣。

但直到剛剛,紀堯才恍然從蔣衡身上察覺了一點時光變遷的痕跡——這種痕跡縹緲又模糊,但不令人討厭,反而讓紀堯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六年前,他們彼此都是青澀又稚嫩的年輕人,愛也愛得警惕又小心,彼此守著自己的底線,生怕在角力的鋼絲上先一步掉下去。

但六年後,這種暗地裏較勁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彼此都被時光醞釀出更加成熟的自己,再親吻的時候,也終於可以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