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取證

晚上七點半,還在正常的來訪時間段內。

蔣衡將C區21-6棟的會面通知交給門崗的保安,成功拿到了一張臨時停車卡。

瑞庭水岸是新建的別墅區,目前只銷售了三分之一,園區內大部分房子黑沉沉的,偶爾有幾棟院子裏堆著水泥和沙土,看著剛剛開始裝修。

蔣衡將車停在21-6門口的訪客車位裏,然後走到院門口,按響了門鈴。

來開門的是李玲華的大女兒李南,她眼圈微紅,沒有化妝,長發發尾有些淩亂地打著卷邊,看起來沒有好好打理過。

“蔣律師。”李南勉強笑了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大晚上的麻煩您了。”

“不麻煩。”蔣衡說:“都是為了早點解決問題。”

蔣衡說著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李南一眼,發現她穿著柔軟的家居服,右手的美甲掉了兩個,握手時看得很明顯。

李玲華做實業起家,李南在她公司擔任市場總監,他們這種人常年見客戶,不會不注意打理自己的儀態。

看來是這幾天都沒出門,蔣衡想。

李南將他迎進門,別墅的大門虛掩著,剛一走近就能聽見裏面傳來爭執聲。

蔣衡聞聲擡起頭,才發現二樓陽台的窗戶沒有關嚴。

一進門,原本模糊的爭執聲驟然清晰起來,聽起來像是李玲華在單方面發泄怒氣。

“我早知道,你恨不得小文死了,我也死了,你好跟你那小狐狸精雙宿雙飛。”李玲華的嗓子尖而利,摻雜著數不清的怒意:“我告訴你劉強,你休想吧,我寧可全捐了也不會給你一個子兒!”

“你這不是純冤枉我嗎?”男聲顯得冤枉極了,聲調恨不得比李玲華還高:“小文也是我的兒子,我怎麽能不傷心?”

李玲華冷笑一聲:“那誰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

“我之前是有點糊塗,但是虎毒不食子,這一點你總得相信我。”劉強的聲音驟然軟下去,討好地哄勸著:“大人的事跟孩子不相幹,我就這麽一個血脈,我能舍得傷害他嗎?”

“小文從小都是我在帶的,他小時候身體不好,每次去醫院都是我背著。”劉強的聲音哽咽起來,低低啞啞的:“玲華,你可以說我不是人,我畜生,我經不起誘惑,對不起你娘倆,但你絕不能說我跟人合謀一起害小文啊。”

這句話像是終於打動了李玲華,爭執聲忽然停歇下來,過了幾秒,才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

“別介意。”李南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摸了摸後頸,小聲道:“媽媽在跟爸爸吵架,小文的事——”

李南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媽媽雖然很生氣,但說實話,畢竟夫妻這麽多年,她打心眼裏還是更願意相信爸爸。”李南嘆了口氣,說道:“我勸過她,但她有點固執。”

“嗯?”蔣衡從李南的言語裏敏銳地察覺出什麽,隨口問道:“您是覺得有什麽隱情嗎?”

“也沒什麽。”李南搖搖頭,謹慎地沒有說出猜測:“我只是覺得,男人既然敢背叛女人一次,就一定敢背叛第二次。”

蔣衡在玄關處換了鞋,聞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他斟酌了片刻,選擇了委婉的說法:“您看起來跟李女士更親一點。”

“其實我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李南抱著胳膊,似乎覺得反正李玲華和劉強的爭執已經被蔣衡聽見了,其他的也沒什麽不好說的:“從血緣關系上來說,媽媽是我的二姨——她當年身體不好,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從我親生母親那裏把我過繼過來的,小文才是她唯一的孩子。這事不是秘密,只是蔣律師不知道而已。”

“原來是這樣。”蔣衡半垂下眼,確認道:“所以李文先生就是李女士和劉強先生唯一的孩子嗎?”

“對。”李南說。

蔣衡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他換了鞋跟李南走進客廳,樓上的爭執也告一段落,李玲華和劉強一前一後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兩個人看起來精神狀態都不太好。

李玲華徑直走向冷餐區,給自己接了杯冰水,劉強落後他好幾步,有些局促地沖著蔣衡點了點頭。

蔣衡沖他笑了笑,劉強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但又自己硬生生挪了回來,勉強也笑了笑。

李玲華看起來對劉強還有些微怨氣,接完水後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轉而向蔣衡走去。

劉強的臉色難看了一瞬,但什麽也沒說,原地猶豫了一會兒,默不作聲地跟上了李玲華的腳步。

蔣衡從沙發上站起來,跟李玲華握了下手。

“蔣律師,辛苦了。”李玲華的臉色看上去相當疲憊:“醫院那邊的事情解決完了嗎?什麽時候能去起訴?”

“還沒有,不過您放心,我這邊有了切實的進展會跟您說。”蔣衡說:“我去初步詢問了當事人和在場其他人員的口供,但是更細致的病例和用藥單需要您的簽字我才能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