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發著高燒,傅識則回江南苑一下子睡了兩天,半睡半醒間總是見到雲厘。

傅識則是被疼醒的,腹部在痙攣,如刀割一般,他額上密密麻麻的汗,眼前是醫院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和白燈管。

因昏睡兩日的斷食,兩年不規律的飲食和酒精在一夜間回報了他。

傅東升見他醒了,連忙起身:“你別動,躺著躺著。”

傅識則皺眉:“怎麽回事?”

“胃穿孔。不是大問題,爸媽給你安排好了,下午做手術。”傅東升安慰道,“兒子你別怕啊,小手術,睡一覺就好了。”

“……”

傅識則頭很重:“葬禮結束了麽?”

傅東升點點頭,安慰他道:“難過是正常的,老人家年紀到了,咱們得接受這個事情。之前你給我發的和厘厘的照片啊,我給外婆看了。老人家應該沒什麽遺憾了。”

傅識則默了會,問:“現在幾點了?”

傅東升看了眼手表:“下午一點。”

隱隱約約記得倒下前是淩晨,傅識則問道:“今天幾號?”

“26號。”

——過了兩天。

兩天沒有跟雲厘聯系。

傅識則唇色發白,問他:“我手機呢?”

“兒子,能不能先治病……”

“手機。”

傅東升無奈地去旁邊的包裏翻了翻,拿出他的手機。開機要等十幾秒。

等待過程,傅識則的五指掐進了自己的腹部。

開機了,他立刻切到和雲厘的聊天界面。

昨天早上的信息。

雲厘:【我弟生病了,我現在回西伏,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嗎?】

沒有新的信息。

“爸,手術晚點做吧。”傅識則抿著唇試圖起身。

撐直身體的時候,劇烈的疼痛讓他全身再度弓成一團。他的身體往一旁側倒,吊瓶被他扯到地上爆裂成碎片。

-

這兩天南蕪下了大暴雨,黑壓壓的雲悶得人喘不過氣。雲厘宅在家裏,做著她看不懂的題目。

南理工已經開學了,這學期的課比較多,也比較難,第一周的課程她就有些跟不上。

如果傅識則在的話,應該會好很多。

雲厘做題做累了,盯著旁邊的空座位,發了會呆。

下雨的這兩天,雲厘沒有收到傅識則的微信和電話,她主動發了幾條信息,傅識則也沒有回。

她心裏難受,但也覺得很正常。

就好像,一切就應該這麽發展。

傅識則沒有來找她,應該是想分手吧。

她不知道一段戀愛走到盡頭是什麽樣子的,畢竟她沒有試過。

她也沒有主動找他。

她好像也有點累了。

雲厘吸了吸鼻子,繼續做題,她努力地維持自己的生活正常,似乎能欺騙自己,一切都是好的。

楊芳給她打電話的時候,雲厘正絞盡腦汁在和一道題目搏鬥。

楊芳的語氣有些焦急:“你弟弟這昨晚開始發高燒,三十九度,吃了藥怎麽也沒見好啊。”

她的脾氣軟,遇事也不會處理。聽這語氣,雲厘也沒太當回事,她自己每隔一兩年也會發一次燒:“他這年齡了還能燒成這樣,趕緊去醫院掛個水退燒。”

“燒得稀裏糊塗的,說話都不利索了,就一直在數數,一直咕噥著一一一。”楊芳的語氣著急,“我讓你爸趕緊回來吧,我架不起來你弟弟。”

雲厘安撫了她幾句,雲永昌便到家了。

雲厘掛了電話,放下手裏的筆。她的思緒停住,想起之前幾次電話,雲野皺著眉說身體不太舒服。

不過半個鐘,雲永昌發了條短信:【回家】

簡單的兩個字,沒有任何解釋,更像是沒有時間去解釋。

雲厘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從椅子上站起來,屏著呼吸顫著手點開訂票軟件,頻頻按錯幾次後,定了最近一班飛機。

加載的時間緩慢,訂票的每一道程序都像被無限拉長。

雲厘拿上身份證,其余什麽物品都沒帶直接出了門,冷風沒有給她帶回絲毫理智。

無論兩人之前鬧了什麽矛盾,這種大事發生的時候,雲厘還是希望傅識則在自己身邊。

雲厘連著給傅識則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接聽。她匆匆編輯了條信息發過去,便打車到南蕪機場。

無以言說的恐懼籠罩在雲厘的心頭。

明知道現在應該理智,她的腦中卻不停地閃過各種可怕的可能性,還不停地出現雲野和她說話的場景。

直到上飛機,傅識則都沒有回信息。

飛機剛落地的時候,雲厘已經重新連上了網絡,見到雲永昌的短信,雲厘大腦一片空白。

【簽了病危通知書。】

【慢慢過來,不要急,現在在人民醫院急診室。】

雲厘到醫院的時候,雲野已經轉到了住院部。醫院只允許一人陪床,楊芳哭得厲害,醫院破例了讓雲永昌和楊芳在裏面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