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雲厘回到咖啡廳的時候,幾人正處於僵持狀態。

一分鐘前,屈明欣已經急於重新見到雲厘。她鮮少有這種被人當面責難的經歷,也不能接受在這裏她不受到別人的喜愛。

傅識則:“她們要走了。”

雲厘覺得突然,但也能猜出在她離開的期間發生了些事情:“那我去送一下她們。”

到店門口,屈明欣心有不甘地挽住雲厘的手臂:“雲厘,本來我不想說這個事情的,但你的朋友好像不太歡迎我們。”

雲厘警覺道:“什麽意思?”

“我就和他們聊了兩句,你那個同事脾氣就挺暴躁的。”

傅識則脾氣挺暴躁?

這還是雲厘第一次聽到這個評價。

“你們聊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說到你以前被罰站,我本來只是……”

罰站這兩個字激起雲厘高中階段最敏感的回憶,她打斷了屈明欣的話,“你和他們說了我左耳聽不見?”

屈明欣張了張嘴,見雲厘直接拉下了臉,也不再那麽理直氣壯:“我也沒想到他們不知道啊,況且,我們那麽多年同學了,只是想他們能對你好一點。”

雲厘只覺得不可理喻。

小時候的她並不忌憚告訴別這件事情,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有這個問題,在她的角度看,還以為所有人都跟她一樣。

所有人的左耳都聽不見。

都只是個裝飾品。

直到後來,稚嫩的孩子口裏吐出‘聾子’‘殘疾’‘畸形’等詞匯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和別人確實是不同的。

她有意識地不再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但這個消息在高中時段還是不脛而走。

一開始,或者說,直至現在,她都因此有些自卑。

也情緒化過,忍不住問,為什麽是她。

但更困惑的是,為什麽一個本不是她的錯的事情,會被人來來回回地用來攻擊她。

埋藏記憶中的委屈與當下的怒火交織成團,原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會像從前那樣了。為什麽直到現在,還要再來影響她的生活。

“我不覺得,在我朋友面前說那些過去令我難堪的事是對我好。”雲厘看著她,“我以前膽子小不敢反駁你,我以為將就將就,就能熬過去了。”

“現在看來不是這樣。”雲厘撥開她的手,冷淡道:“請你以後都不要再聯系我了。”

語畢,也不顧屈明欣的神情直接將門帶上。

在門後,雲厘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平復心情。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番,出乎意料的是,邁出這一步,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困難。

……

咖啡廳內,傅正初把書蓋上:“小舅,你剛才是生氣了嗎?”

傅識則:“沒有。”

剛才傅正初聽屈明欣講起雲厘過去的事情,只覺得她很可憐,直到傅識則說了那些話,他才反應過來。

好像確實是。

如果是他,是不會和別人說這些事情的。

“其實我一直也沒發現厘厘姐有一只耳朵聽不見……”傅正初絞盡腦汁去回憶和雲厘的日常相處,卻想起了其他事情:“小舅,你一開始就知道嗎?以前我們每次出門,你都是在厘厘姐的右邊。”

傅識則:“……”

傅正初:“包括現在,你也在右邊。”

他還想進一步深究傅識則的動機,卻見到雲厘往這邊走了,傅正初停止了對話,不會隱藏心事的他慌忙地從一旁拿了本書,裝作在翻看。

沒幾秒,她忍不住道:“傅正初,你書拿反了。”

“啊,誒。”傅正初趕緊坐直:“我肯定是睡著了!”

雲厘:“……”

雲厘知道傅正初反常的原因,心裏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想來想去也組織不好語言,只好接著安靜地看書。

幾人在咖啡廳裏隨意點了些輕食後,轉移到了有沙發椅的座位上。傅識則耷拉著眼,和傅正初要了頂鴨舌帽,戴上後便窩在沙發椅裏睡覺。

見狀,另外兩人也就安靜地翻著書。

就要考試了,雲厘卻心不在焉,想著屈明欣剛才說的話——傅識則暴躁。

知道這有誇張的成分在,但能想象,傅識則為她出面了。

這一想法冒出來後,雲厘滿腦子都在想象他為她動怒的模樣,但想了幾種可能性,都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剛才如果在就好了。

試圖在草稿紙上寫些公式集中注意,結果畫了半天,卻畫了滿紙的月亮。

往旁邊看去,傅識則窩在沙發的角落,薄唇緊抿,身上輕微發抖,背又繃得很緊,似乎是在做噩夢。

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呼吸變得很不規律,像是在努力掙紮。

似乎也不應該任由他做噩夢。

雲厘伸手去搖他的肩膀,傅識則卻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壓在他的腿側。

“……”

雲厘試圖把手縮回來,那只抓住她的手卻紋絲不動,他的呼吸忽然平穩了許多,眉頭也舒展開,唯獨扣緊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