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當事人輕描淡寫地結束了話題。

就好像她沒有扔下一個大雷把太宰治炸到像渾身靜電的貓咪一樣跳起來似的。

“你怎麽了?”聽到身側的動靜, 山吹律理翻身看向太宰治,猜測道:“小螃蟹爬進你的衣服裏鉗到肉了?”

把它捉出來吃掉不就好了,扔進火裏滋滋地烤一烤, 一口一個嘎嘣脆。天降零食此等好事怎能輕易放過?快說謝謝小螃蟹, 感謝它大愛無私的奉獻精神。

還敢滿臉平靜地問他怎麽了……太宰治恨不得咬下山吹律理一塊肉讓這個沒良心的姑娘長點教育,不見血不解他心頭之恨。

是誰平地丟下一顆驚雷又東拉西扯把話題轉到美食節目上啊, 不覺得你很過分嗎?是在故意玩弄他吧?就是故意的吧!

“不, 沒什麽。”太宰治神色復雜地看著一臉坦然的山吹律理, 磨著牙重復了一遍, “沒什麽。”

真的沒事嗎?他臉色怪怪的,一副想殺人又打不贏的表情。山吹律理回憶了一遍戀愛寶典的教導,沒找到一個可以套入太宰治進行分析的案例。

她的男朋友是真的很難懂。可能是她修為不夠,沒有戀愛宗師的水平卻遇上了關底BOSS級別的難搞對象。

“是我說你未成年,傷害了你的心嗎?”山吹律理試著從男性尊嚴的角度剖析太宰治復雜的心理, “可那明明是事實……還是說,我說謊比較好?”

山吹律理以前從未在意過男性尊嚴問題,她倒是遇見過一些敵人跪在地上抱著她的腿哭著喊媽媽我是你的好大兒啊不要再打了嗚嗚嗚……難道說太宰治也——

“呵欠——好困好困。”直覺告訴太宰治如果繼續聊下去事態將轉向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他當機立斷拿出自己糊弄學奧斯卡小金人的水平, 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引得山吹律理也不自覺打了個呵欠。

“我也有點困了。”她今天凈幹了些費體力的活兒,一閑下來困意如蟬繭將她團團包圍。

山吹律理揉了揉眼睛, 聲音漸漸低下去,困倦地半眯著眼:“睡覺, 誰來守夜呢……雖然也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威脅……呼……”

柔軟的草地編織自然的床鋪, 清風送來催眠的小夜曲, 偶爾發出噼啪脆響的火柴暖暖地燒著, 周圍的一切安靜又閑逸。

山吹律理不自覺地蜷縮著身體, 額頭枕在太宰治手臂上。

女孩小貓似的呼嚕幾聲,呼吸漸漸平緩綿長。

今夜的月亮半遮半掩躲在雲層中,海水嘩啦啦潮漲潮落,幽深的海面讓人聯想沉沒深海的死寂與恐懼,荒島上連一聲鳥鳴都吝嗇驚起,只有樹枝摩擦的簌簌聲形同鬼魅。

“一個人呆在這裏,會很害怕吧。”太宰治側著身,低頭看著枕在他手臂上熟睡的少女,眼神清明。

說困是騙她的,他之前睡了很久,現在一點兒困意都升不起。

明早起來手臂一定麻痹到失去知覺,太宰治漫無目的地想,輕輕撥開山吹律理臉邊的碎發。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非常漂亮的一張臉,閉著眼的時候看不到那雙非人的冷漠金眸,反而顯出幾分年輕女孩獨有的青春鮮活,放松地睡著的模樣讓人誤以為她是個好親近的人。

如果吻過她就不會這麽想了。太宰治描摹指尖色澤寡淡的薄唇,觸感冰涼,連同她身上萬年不化的冰雪氣息一起彰顯疏離感。

“會讓人聯想到冰雪女王一類的角色……生活在寒風與冬雪眷顧的國度,對人情世故一無所知……”

等等。太宰治突然想到,如果一個人談戀愛的時候會信奉一些奇怪的戀愛教科書,只能證明她徹頭徹尾是個理論派,距離實戰經驗有一整個非洲大峽谷那麽深的距離。

山吹律理對普通人的常識缺乏到哪種地步,沒有人比太宰治更清楚。

“所以——她是在完全不知道後果的情況下說出來的嗎?”太宰治震驚。

深夜荒島、孤男寡女、成年人的禁忌話題,隨便抓出哪個關鍵詞都可以雞籠警告,唯有當事人知道:開往秋名山的車,輪胎已經爆掉了。

就算是培養殺戮機器的實驗室也好歹給孩子做點基礎生理知識教育啊!太宰治捶地,又一次在心裏把山吹律理口中的博士拎起來暴躁吊打。

學學森鷗外,身體力行在一線的教育工作者,異能名汙汙人也汙汙,教出來的後輩一點兒常識問題都沒有!

“這麽說來,她剛和我認識的時候擠在沙發上通宵打遊戲,也一點兒不避諱和男性睡在一起。”太宰治卷著懷裏人一縷黑發在指尖把玩,“除了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外,大概也有對後果認知缺失的原因。”

“總感覺我被小看了。”

太宰治松開纏在指根的發尾,轉而挑起山吹律理的下頜,凝視她安穩的睡顏。

選個合適的時間給姐姐上堂實踐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