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裏·亞諾夫斯基。

一別數年, 山吹律理還是沒背下他的全名。

不能怪她,你們俄羅斯人的名字真的很離譜,試卷上填名字那一欄得留出多大空位才能寫滿?有好好考慮小孩子認字的痛苦嗎?

“你也來故地重遊?”山吹律理躍下岌岌可危的建築物, 她熟悉這裏像熟悉她自己, 在果戈裏表示想找個更愉快的位置聊天時主動帶了路。

“NONONO, 這裏沒有觀眾,不是小醜的舞台。”白發的小醜嬉笑著說, 他刻意踩過一根人的大腿骨,風化的骨頭在他足尖碾成灰白的粉,混入滿地塵埃。

“那就是故意來蹲我的。”山吹律理偏頭看他,“誰給你的消息?一個和你名字一樣長的好心俄羅斯人?”

果戈裏詭異地沉默了一秒,在心裏數了一下費奧多爾和他名字的長短——還真是一樣長。

所以山吹律理一個都沒記住是合理的。

合理個鬼哦!這是赤.裸.裸的敷衍!你看太宰治改名為太宰兔斯拉基夫斯基之後她記不記得住!

見色忘友, 狠狠譴責。

果戈裏在實驗室住了很多年,對這裏卻不算熟悉。他饒有興趣地四下張望,某些引起他童年回憶的物品出現在視野中, 引來小醜誇張的笑容,唇角裂開到詭異的弧度。

山吹律理帶著果戈裏,在實驗室大樓後一個殘破的花園停下腳步:“就這裏吧。”

滿園的棣棠花早已枯萎得不成樣子,失去人類精心的打理後只余枯枝敗葉在寒冷的邊境殘喘。花園中央是一座天使雕像的圓形噴泉, 天使的翅膀掉落在池底,身上金漆斑駁。

果戈裏揚起披風,噴泉池邊的灰塵被一陣無形的風卷走, 他輕輕巧巧地坐下來,拍拍身邊的位置。

“園子裏的花都枯了呢。”這樣說著,他臉上卻帶著快活的笑容, “棣棠花, 山吹花, 是特意為你種的嗎?”

“山吹本來也不是能在冬天生存的花。”山吹律理折斷一根枯枝捏在手裏,平靜地說,“說明我和這裏緣分已盡。”

“好無情。”果戈裏笑嘻嘻地說,“阿陀有告訴我哦,他差一點點就被你殺了,結果報了我的名字後真的被放過了。我都有些不敢信呢,我以為你最多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買副漂亮棺材。”

山吹律理奇怪地反問:“我在你的印象中是很摳門的人?除了棺材,墓地和葬儀隊我也會給他安排好的。”

“欸——真的嗎?你會請人在阿陀的葬禮上哭嗎?”果戈裏很感興趣地問。

“普通人的葬禮似乎都有這一項目。”山吹律理想了想,肯定點頭,“會請好的哭靈人,一路從頭哭到尾。他的朋友可能撐不起一場葬禮,我會考慮把魔人的敵人邀請過來湊數,這樣一來獻花的時候會很有排場,非常體面。”

“死在橫濱的阿陀,拿錢辦事的陌生人為他悲傷的哭泣,他的敵人握著白玫瑰扔進葬坑,為他刻墓碑的人甚至寫不全他的名字——荒誕劇的靈感!我知道下一個小醜魔術要表演什麽了!”

果戈裏伸手在披風裏掏掏掏,掏出一個馬戲團主題的小本子。他捏著鉛筆特別興奮地大寫特寫,時不時發出桀桀桀的快樂笑聲,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小醜事業即將迎來新突破!他一定會表演出讓天人五衰大吃一驚的好魔術!

謝謝你阿陀,他的靈感源泉!

費奧多爾:不客氣,尼古萊真是我的好、朋、友:)

果戈裏記錄魔術靈感的小本子寫得滿滿當當,他顯然非常熱愛的自己小醜事業,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靈感尋找表演機會,敬業程度足以在任何一個馬戲團應聘到一份高薪酬的工作。

好卷,這年頭小醜都這麽卷,你還有什麽理由不努力?(指指點點.jpg)

“實驗室外面的就業環境是蠻嚴峻的。”博多殺手界內卷第一人山吹律理很贊賞果戈裏的卷王自我修養,“你這些年在哪個馬戲團高就?”

“嗯?是天人五衰馬戲團哦~”果戈裏筆尖不停,露出大大的笑臉,“未來會在橫濱免費演出,可愛的小鳥會去看嗎?”

免費的一般是最貴的,山吹律理沒有立刻回答,她擔心遇上傳.銷。先前在貓咖遇見的好心俄羅斯人真的很有做人販子的潛質,還不是一般的人販子,是空手套白狼的神棍型人販子,一不小心會被騙凈家財。

山吹律理謹慎地問:“你的好朋友魔人君,他是個神棍嗎?”

“是的吧。”果戈裏沒有猶豫地回答,“是阿陀說小鳥最近會飛回籠子,我才來這裏等你的。”

破案了,上次在貓咖遇見的是一個擁有神棍技能的人販子,又會忽悠又會預言,絕絕對對的社會禍害。

她錯過了日行一善把他捉進局子的機會!

不僅如此,還讓男朋友吃了好大一場醋。壞脾氣貓貓可難哄了,尾巴小鞭子似的呼呼直甩,軟乎乎的毛毛炸起,不給撓下巴也不給摸肚皮,渾身寫滿“莫挨老子”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