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4頁)

“你這不是很喜歡人家嘛。”坂口安吾單身太多年,不是很懂現在戀愛男女的邏輯,“那為什麽想要分手?”

太宰治閉上嘴。他喝了口冰酒,高濃度的酒精灌進喉嚨,太宰治鳶色的瞳孔中蒙上淺淺的醉意。

“喜歡……嗎?”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我不知道。”

一段從開始到現在全是謊言的戀情,喜歡與否他看不分明。

平心而論,與山吹律理交往的這段時間很愉快,很輕松,像胸腔裏塞了只充滿氫氣的氣球,飄飄然飛到天上去,埋入柔軟的雲朵間。

他們很合拍,任何方面都是。太宰治不需要在她面前偽裝些什麽,想撒嬌可以撒嬌,露出很可怕很黑暗的一面也沒關系。

她的唇很涼,嘗起來是甜的,比冰鎮過的布丁更美味。

即便如此……即使如此……

唯有一個事實,太宰治不能自欺欺人。

——【他們並不相愛。】

他們或許彼此喜歡,因為樣貌、性格和其他,但他們絕不相愛。

沒有任何一對愛人,熱衷於欺詐彼此、瞞騙彼此、滿嘴謊言從始至終。

他們從不交付信任。

“你不是一直想和她分手嗎?”

織田作之助平淡地說:“是打算借費奧多爾為借口冷戰,順理成章結束這一切麽?”

他說中了太宰治的心思,隱蔽的、無人知曉的心思。

太宰治捏著酒杯,凝望昏黃燈罩中碰撞燈壁的飛蛾。

磷翅白蛾一下下沖撞堅硬的燈壁,直到某個瞬間,高溫燃著它們的翅膀,刹那間化為灰燼,消散於輕煙之中。

如這段與死亡為伴的戀情,就此返航或許還有生的希望,執念於前只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

新的飛蛾掠過同伴的屍身,著魔一樣撞入昏黃的燈火。

“不,”良久,太宰治推開碎冰浮動的酒杯,輕聲說:“我反悔了。”

他依然懷疑,懷疑山吹律理的身份,懷疑她最開始與他交往的真正原因。

但至少現在,她是他的。

足夠了。

“謝謝啦織田作。”太宰治笑眯眯地站起身,他輕快地拍拍織田作之助的肩膀,“我怎麽會想要和律理醬分手呢?絕對絕對不可能哦,織田作不可以瞎說。”

被扣黑鍋的織田作之助平淡地哦了一聲:“我不會和山吹說的。”

“冷戰可真夠沒意思的。”太宰治撇嘴,“只有我一個人糾結,律理醬沒事人一樣,不公平。”

“明明是你單方面任性。”織田作之助中肯地說。

太宰治假裝沒聽到好友的評價,他單手插兜往門口走去:“律理醬明天回來。明晚的聚會只有單身的織田作和單身的安吾抱團取暖,我不會來哦。”

饒是織田作之助這樣的厚道人,都不得不承認——太宰治真的很欠揍。

山吹律理和他交往這麽久沒動過太宰治一根手指頭,真愛實錘。

“是的,要這一本,請結賬。”

太宰治手中拿著一本塑封的詩集,書店店員巧舌如簧地推薦了半天,表示這是他們店賣得最好最暢銷的書。

傻子都知道,書店最暢銷的永遠是漫畫、輕和教輔資料,詩集與乏味的舊報紙一樣無人問津。

結賬的時候店員眼底滿是“我終於把這玩意又賣出去了一本!”的慶幸,太宰治確信他把自己當成了文藝氣息濃厚的冤大頭。

不,他只是有個文藝的女朋友。

山吹律理喜愛詩歌,她鐘愛孩童的詩集,越稚嫩越純粹越喜歡。那些在太宰治眼中毫無邏輯的句子會讓她輕輕笑起來,含在唇間吟念。

“我回來啦。”太宰治站在玄關,笑眯眯地揚起手中的詩集,“給律理醬帶了禮物。”

山吹律理抱著一只幹凈的玻璃碗從客廳走出來,碗裏水淋淋的甜草莓嬌艷欲滴。

她一邊用指腹抹去唇邊沾著的殷紅的草莓汁,一邊奇怪地問太宰治:“你做了什麽虧心事,要買禮物來賄賂我?”

太宰治時常對女人的直覺感到畏懼,他不得不佩服這種繞過現象直抓本質的本領。

“怎麽會呢。”太宰治露出受傷的表情,“我就不可以只是單純想給律理醬送份禮物嗎?”

山吹律理眼中明晃晃掛著不信任的字眼,她塞了顆草莓進太宰治嘴裏,接過他手中的詩集。

“啊,是這本。”山吹律理聲音中帶了點高興的色彩,“我一直想買,都沒有貨。”

可能是你去的書店不對,正經書店當然不會進這種注定賣不出去的詩集,太宰治腹誹。

他是在山吹律理買《心跳dokidoki!甜蜜浪漫心動不已的108個小妙招》的書店裏買到的詩集,這家店的店主謎之喜歡購進一些很怪的書目。

山吹律理迫不及待想去看書,她一手抱著草莓碗,一手拿著詩集,目標明確的走向客廳柔軟的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