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姜白回憶了一下:“有的,可以去其他……去我的房間啊!”

他眼睛骨碌碌一轉,拉著樓折翡就往自己房間走:“我的房間可幹凈了,床也大,完全睡得下我們兩個,最重要的是,我的房間比其他房間都要好,好一百倍!”

樓折翡揚揚眉:“是嗎,有那麽好?”

姜白鄭重地點點頭,指指自己:“我就是那個一百倍。”

樓折翡忍不住笑出了聲:“那以後叫你姜一百倍?”

“不行不行,太難聽了,要叫我阿白……”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話鋒一轉,勉為其難道,“如果阿翡答應留下來和我一起住,那叫姜一百倍也不是不可以。”

樓折翡笑著搖搖頭,推門進入房間。

姜白急了,追在他屁股後面:“阿翡還沒回答我呢,到底願不願意?”

房間裏嵌著夜明珠,光線柔和,一點都不刺眼。

確實很幹凈,房間裏各種東西都擺放得很整齊,樓折翡轉了一圈,頗為滿意,在小跟屁蟲額頭上彈了一下:“姜一百倍,沐浴的地方在哪裏?”

“梧桐苑裏有溫泉,就在對面,走兩步就……”姜白睜大了眼睛,“阿翡你答應了!你答應了對不對?”

樓折翡沒回答,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不見人跟上來,他停下腳步,歪了歪頭:“一起嗎?”

姜白喜笑顏開,三步並兩步,朝著他沖過去:“來啦!”

一路舟車勞累,泡個溫泉是最幸福不過的事情了。

全身都被溫熱的泉水包裹著,暖洋洋的,樓折翡倚著池壁,舒服地喟嘆一聲,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姜白伏在溫泉池邊:“阿翡穿我的衣服不太合適,趕明兒我帶你去找織錦婆婆,讓她給你做幾身新衣服。”

樓折翡閉著眼睛,從鼻腔中發出個單音:“好。”

姜白不停地說著明日的行程安排,樓折翡沒細聽,左耳進右耳出,只當是催眠曲,聽得昏昏欲睡。

猝不及防,曲子停了。

樓折翡卡在档口,有些不爽地掀開眼皮:“怎麽不說話了?”

姜白一言不發,盯著他的胸口。

溫泉池挺大,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池面上蒸騰起一片裊裊的白霧,氤氳在半空,模糊了視線。

樓折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愣了愣。

這具身體不比上輩子他死時的,沒長開不說,還帶著數不清的陳年舊傷,胸口上的一道最長,從鎖骨到腰腹,幾乎橫亙了整個上半身。

姜白聲音清朗,沾了溫泉水的濕氣,有些啞:“阿翡身上有好多傷。”

“嗯。”樓折翡眼神淡淡,不帶一絲感情,聲音卻溫和,“沒見過這麽多傷吧?有沒有被嚇到?”

溫泉池裏飄著花瓣,是從旁邊的樹上落下來的,細細碎碎,沁出淡淡的香味。

隨著姜白站起身,池裏蕩起一道道漣漪,花瓣在水紋中晃動,被推到一旁。

“阿翡,疼不疼?”

姜白伸出手,想去碰他胸口的疤,卻又有些遲疑,還沒碰到就停下了。

樓折翡眸色晦暗,很輕地笑了下:“害怕?”

“不,不是。”他的手抖著,聲音也顫得厲害,“我不怕,阿翡,我不怕……我只是,怕弄疼你。”

他的聲音很輕,卻仿若一道驚雷,砸在樓折翡心頭最硬的地方,砸得那裏血肉模糊。

堅硬的外殼碎裂,露出藏在裏面的陳年舊傷。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不用怕,已經不疼了。”

他近乎強硬的,將姜白的手按在自己的傷疤上。

許是泡過溫泉的皮膚太燙,燙得姜白蜷了蜷手指,燙得他鼻尖發酸,出口的聲音都帶著顫抖:“是怎麽弄傷的?”

樓折翡垂下眼皮,搖搖頭:“忘了,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哪裏還記得。”

並不是。

怎麽可能會忘。

身上的每一道傷疤,他都記得是怎麽得來的。

那曾經是他最深刻的噩夢,無法忘卻,無法逃離,無法釋懷。

“阿翡騙我,一定很疼。”

“不疼了。”

“騙人,看著就很嚴重,怎麽可能不疼。”

“沒騙你,真的不疼了。”

“我不信,肯定疼的,我看著都覺得疼……”

簌簌的花落聲遮住了幾不可聞的啜泣,銀白的月色為前塵舊夢蓋上棺蓋。

在這一刻,有的事情結束了,有的事情開始了。

樓折翡靠著池壁,看著頭頂紛紛揚揚落下的花,輕輕吐出一口氣:“疼的。”

姜白走近他,去捉他的手。

“好奇怪,被阿白碰過之後,突然就疼了起來,像被火燒了一樣。”樓折翡掀開眼簾,漆黑的瞳仁裏似乎有淬亮的火光在湧動,“小鳳凰是不是偷偷在我身上放了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