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方俞從福寧殿出去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他回了工部一趟等了盛甲一同回去,未等他解說今日皇帝未能早朝一事,就連戶部都已經知道了其中緣由。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二位爺的速度可真夠快的。”

盛甲未曾想方才入京不久便是朝中最是風雨飄渺的時候,兩人皆是心事重重。

接下來的幾日皇帝皆未曾出面朝會,原該是朝臣輕松之時,卻也知是暴風雨前來前的寧靜,諸黨派也在蠢蠢欲動各自使力。

“縱使是尊長幼齒序,嫡庶尊卑,可自來也有立賢不力長的先例,今太子不顧禮義廉恥行此等事,他日若等大寶如何服眾,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陛下,三思!且不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太子尚且年幼,受那女子勾引蠱惑,遭人構陷,陛下明察。”

方俞日日前來福寧殿伺候,已經見了一波又一波的閣老重臣前來議太子一事,後宮又是這個娘娘那個娘娘前來求情說道,皇子皇孫前來添油拱火,別說是病著的皇帝,就是方俞都聽的頭腦發脹。

臣子後妃憂心太子廢立,也是擔心朝廷,擔心天下事。可諸人只顧著這件當頭上的大事,卻是少有顧忌皇帝也因為此事焦心而痛臥於病榻之間,臣妃總是以關切看望皇帝病體為切口,實則都是奔著太子而來,三言兩語的病症安慰未到心坎兒上,反倒是爭論起太子一事來給皇帝添堵。

皆說是帝王無情,可惜帝王的心也是肉長的,病弱也是需要人真心實意噓寒問暖。

送走了閣老,皇帝的頭痛的更為厲害了些,吃了藥也吐了出來,禦醫跪了一地,誠惶誠恐。

崇明帝面色蒼白,這些日子未得一日好眠,頭風痼疾扯著頭顱陣陣發痛,身子骨也是癱軟無力。他垂手坐於床邊,看著恭敬立在一旁的方俞,這些日子一直前來煮藥伺候,未曾置喙一句太子的事,素知他心中是有自己主意:“方俞,你覺著太子當廢還是當留?”

“微臣與陛下一心,陛下的心意便是微臣的心意。”

崇明帝微微搖了搖頭,老眼變得渾濁:“朕且問你,進京作何未與任何權勢親近,而偏選一人而行?”

方俞明白皇帝的意思,問他為什麽沒有參與黨派,像他一個地方上來考生,沒有根基沒有依靠,許多人都會迅速的選擇一處庇護所。

其實方俞早已經買股了,但是在領導面前還是要吹一下牛皮:“微臣只想報效陛下的知遇之恩,盡心於實業,有人會以黨派之爭作為出路,但是太過冒險,微臣性子怯弱,認為做好實事,不論龍椅上做的是誰,總歸能給做實事之人一條路。”

“你啊,不是看得透徹,是自負才高。須知走那一條險路之人便是因才能不濟,想著劍走偏鋒得人間大富貴。”

方俞被不痛不癢的批評了一聲,低頭笑了笑。

“朕這頭疼的厲害,虛浮無力,禦醫無用啊,怕是在休沐之前也不得早朝。”

“事已至此,陛下應當好好養護身體,切勿要在憂慮勞累。”方俞看著皇帝此番模樣,心中不免也是有些同情,再者,他也不想皇帝真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楚靜非可就在西北回不來了。

“陛下,臣在民間識得一個草醫,那醫師脾氣有些古怪,但是醫術倒是頗為不錯。若是陛下信的過,不妨叫到宮中給陛下看看?便是不求能夠治好,到底也是多一個機會,陛下看如何?”

皇帝聞言心中微微一動:“便也只有你是真心實意關切著朕的身子,去叫來瞧瞧吧。”

方俞領了命,下朝便直奔宅子去。

“這是做什麽?”

馬車停在府宅門口,方俞便見著已經有了一輛馬車。

喬鶴枝迎上來道:“是谷大夫要回去了,尤鐮聽說谷大夫村裏的房舍破損便差人前去修整,如今已經修建好了。”

方俞聞言掀開馬車簾子,見著谷老頭兒正泰然的坐在馬車裏,內裏還點了炭火,好不舒坦:“蹭吃蹭喝夠了就要走了?不留著過年?南邊運來了冬筍,又脆又嫩,鮮燉鴿子還是稍做腌泡用來煮酸菜豆腐魚,那滋味都是讓人魂牽夢繞。”

老頭兒睜開眼,一針見血:“你有事求我?”

“陛下如今龍體不適難理朝政,谷大夫作為大夫難道要置之不理?不是我求,是谷大夫要成全大義。”

谷老頭兒很有骨氣道:“老人家可不去,宮裏拘束的厲害。”

方俞直起彎在馬車窗前的腰,轉而對喬鶴枝道:“鶴枝,不是說此次雲城送來的東西有不少是莊子上孝敬的嗎,我記得有不少雞鴨魚牛肉的臘味啊,香柏熏制過的臘味就是香,今日便取些夏秋曬的幹菜來做個臘味合蒸吧。臘味的汁水浸泡幹菜,菜裏盡數是臘香,再下米飯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