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院試的考題可曾出來了?”

方俞到書院的時候正巧碰著下課的張夫子。

張夫子見著方俞也頓下了步子來,他將書本夾在腋下,蹙起眉頭上下看方俞:“聽院長說你不是傷病請了告假嗎?這麽快便好了?”

“一點小傷,大夫說我可以走動便過來了。”

張夫子應了一聲:“倒是不必要那麽著急過來的,左右還有兩日才出案。”

都是做老師的,張夫子也知道方俞系著考試的心情,便道:“你隨我去夫子室一趟吧,我特地留了一份院試的考題。原本一早就說給你送去的,但是想著你病著,病中不宜為這些事情操勞便扣下了。”

“老師處處周全,學生感激不已。”

兩人一道去了夫子室,張夫子在桌案前佝著身子一通翻找,好一會兒才尋出了考題遞給了方俞。

“諸位夫子一致覺著今年的考題與往年大相徑庭,皆是叫苦不叠。你也不必擔憂,大家都覺得困難,如此反倒是對二十四課室的學生有利一些。”

張夫子注意著方俞的神色,見他疊著眉毛,微不可查的嘆息了一聲,院試變得更困難了些,鄉試會試定然也會做出調整,為此愁的也不單是此次帶童生的夫子,其余夫子也一樣憂愁。

方俞一目十行,大抵的了解了此次的試題。他先前給學生們做題集的時候翻閱過許多往年的考題,做過大的總結,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此次考題與往年的不同之處。

往年院試考題就像是後世的應試教育下的歷史政治題,早幾年都是老實劃重點,學生死記硬背只要記的夠牢實答題便總能得到分數,但是後來教育逐步改革,注重理解,要求全面發展,考題也從呆板的題目變成融會貫通考的極為全面。

就好比語文上的一個填空題,以前是給出前面的半截詩句,學生靠背誦填出下一句就可以拿分。但是現在同樣還是一個填空題,不僅不給出前半截的提示直接甩題目,而且想要讀懂題目,還得知道地理、歷史等相關知識才能精準答題,光靠背顯然是不行了。

這倒是有點像之前方俞鄉試之時的套路了。

學生習慣了以前呆板的題目,如今拿著這樣靈活的試卷還不得懵逼嗎。

乍的一看此次的考題好像變得簡單了,不似往年一般要博學古今高談闊論寫出令人嘆服的大道理來,反而考問些更似雞毛蒜皮的東西,也就是方俞常掛在嘴邊上的民生農桑雲雲。

他倏忽笑了起來:“今年出考題者倒是頗得學生之意,萬事從實際出發。”而不是再規模化的培養挑選沒有自己思維只盲目為中央集權服務的機器了。

“噢?”張夫子眼前一亮:“這麽一說此次院試你很有把握了?”

“學生不敢自誇,不過學生確實是和出題者想到一處了。”方俞合上考題,笑道:“看了此考題,便是此次院試沒有達標,學生也高興。”

“你看的開便是好事。”張夫子端了一盞茶給方俞:“這幾日你未曾在書院,卻是不知諸夫子個個唉聲嘆氣,幾番還找到了院長處。”

方俞用茶盞蓋子輕輕撇了撇茶沫子,慢悠悠的啄了一口,一改方才來時的匆忙:“老師盡管放心,學生定然是不會去尋院長哭訴的,左右臉皮夠厚,不怕開大會挨訓。”

張夫子搖了搖頭:“你這脾性啊,老夫想著若是夫子都如你一般,院長也不會那般頭疼了,但是轉念一想,又都似你一般沒皮沒臉的,那也沒法子拿達標之事來激勵夫子了。”

方俞郎笑了一聲。

日子倒是也快,院試之後書院給童生們都放了假,待到出案之後才回書院裏上課。考試過後一身輕松,諸人便是回家好好的放松了一番,都未曾怎麽去想考試之事,反倒是要到了揭榜的時候才有緊迫感,前一夜裏翻來覆去的憂心睡不得好覺。

一大早方俞用了飯後就步行去了考場外的放榜欄,他早料到今日前去看榜的人多,坐馬車定然擁堵的很,果不其然離放榜地越是近就越擠,車馬都懟在一處了,路上還有兩戶人家的馬車發生了碰撞,眼下正在解決,方俞輕悠悠的就躥了過去。

若是換做李學政在時,像瀚德書院的夫子全然是不必來人擠人的,學政住在雲城,瀚德書院的院長和諸多夫子與之都有交情,卷子批改出來以後,出案的前一日便會提前送到書院去,在學生們之前諸位夫子便知道了考試的好壞。

但今年不行了,換了學政規矩也不同,夫子們盡數還得跟著學生來看榜。

方俞趕到的時候,榜單已經張貼出來了,榜下此起彼伏的聲音,中的,沒中的都在嚎叫,方俞借著身高優勢,又仗著自己是夫子,沒人敢過來擠他,親自瞧了榜。

院試不像鄉試,考地範圍小得多,參考人數也更少,但是鄉試只張貼上榜之人的名字,院試因為人少,會張貼前一百名考生的名字,中秀才者用朱砂所書,其余未中榜的便用尋常墨汁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