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原方俞得此功名回城後當是宴請無空閑之日,城中諸多權貴皆想宴請方俞,但卻驚逢喪事,一時間諸人皆是唏噓嘆惋,想要借宴逢迎結交的機會都沒有了。

宅中次日便掛了白,下人奴婢借換上了素色衣衫,腰間系著白色腰帶,一夜之間原本應當喜氣洋洋掛上紅綢絲竹爆響觥籌交錯的宅子,全然是一派壓抑。

宅子裏亂哄哄的,前前後後都是下人走動忙碌的聲音,也已經是披麻戴孝的方俞在書房待了一個多時辰,忙著溫習守孝需要注意的事項。

孔夫子有言:“生,事之以禮;死,葬枝以禮。”

當今守孝是強制的國家有律法約束的制度,務必要謹慎這。

守孝期為三年,再此之間不得做官,不得參與科考,不得婚嫁,不得參大宴踏足煙花之地尋歡作樂,守孝頭一年不能貼近女色,就是夫妻之間最好也分房而住,得減少同房次數雲雲……總之條條框框一大堆。

方俞看得腦仁子疼,誤了明年的會試也就罷了,還不得夫妻同房,簡直便是滅人欲。

“主君,法師們都到了,您該到靈堂去了。”

方俞收起書站起身來:“好。”

靈堂裏全是法師,一會兒念經,一會兒又是敲鑼吹號子,香燭紙錢都在燃,既是烏煙瘴氣又吵嚷,陳氏的棺材就停靠在靈堂中間。他得披麻戴孝跟在做法的法師身後,走走停停,一番折騰之後再跪倒靈前去燒紙哭喪……

方俞以前雖沒有辦過喪事,大體的事宜還是知道的,只不過今時做法還要復雜繁瑣許多。

臨近靈堂前,喬鶴枝先拉住了方俞。

“怎麽了?可是家裏吵雜忙碌,身子不舒服了?”

喬鶴枝一身白白的孝衣,腰被兩根麻繩勒著顯得格外的纖細,方俞有些神思縹緲的想到那句要想俏,一身孝。

“出什麽神呢!你進靈堂可是沒事,我聽說這些可玄乎,門道又多。”喬鶴枝把人拉在一旁寂靜處去,在方俞腰間系了個小香包:“尋法師求的,說是不僅能護佑人,也是能護佑些別的。”

方俞瞧著呢精致的小香包,忍不住笑:“這麽玄乎?聞著還一股香火味兒,價格不便宜吧。”

“東西是我秀的,同法師求的在香包裏頭。又不是單單護佑人的,自然是要貴些。”

得,哄了你的錢還被哄的心安理得:“大師怎不給你一把傘,那話本裏不是都寫女鬼都藏在傘裏嗎,收了傘就鉆進去,開了傘就跳出來,多方便。”

“你便是嘴貧吧,那你是女鬼嗎。”

方俞抿著唇偷笑,氣的喬鶴枝狠狠捶了他一拳頭。

“咳!”喬母從外頭走進來,瞧著小兩口還在這兒打情罵俏,碼著臉道:“外頭前來吊唁的賓客都開始來了。”

“靈前有女婿守著,你便同母親到外頭去招待客人吧,此次除了方家原鄉下的親戚,城裏也來了許多大門戶吊唁,不能疏忽。”

方俞輕拍了喬鶴枝的手一下道:“鄉下過來的若是知禮數的都好生招待著,鶴枝你知道分寸的,去吧。”

喬鶴枝點了點頭。

法師算的時辰是明日卯時二刻上山,按照吊唁習俗,當晚親朋好友便會前來吊唁,家裏便得設宴招待,次日一早吃些便飯,若是上山的時辰早就送上山後回來吃,若是上山晚就吃了再上山。

方俞不能受宴請,城中的門戶自也只有另擇門徑前來結交,喪事不像是喜宴,沒有帖子不好來拜訪,這般傷心之事,別人帶禮上門來慰問一番也是好心,諸人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前來的人也就比原計劃的要多許多。

正可謂是身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宴客之事有嶽父嶽母過來幫忙操持,方俞最是放心不過,手指繞來繞腰間的小香包,便去靈堂守著了。

一連氣兒忙碌了到了晚上,方家就一個兒子,方俞一整晚都在靈前敲敲打打,燒錢紙哭喪,好不易得了點空閑還得出去宴客,次日一早便隨著棺材一同上山下葬,忙到頭七過了,家裏才回復了安寧。

方俞負手立在長壽堂屋檐下,瞧著那塊牌匾,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這塊匾未盡其用啊,往後這頭怕就清凈了。

“阿嚏!”

這麽些時日下來,幾乎都是自己一力擔著盡孝之事,身體也有點吃不消。恰逢換季之時,前兩日夜裏起風下了雨,他在靈堂又守了大半夜,當時便覺得有些犯冷,但忙碌著也未放在心上,今下繃著的神經松下來,竟覺得手腳虛浮無力的很。

“雪竹,去醫館裏給我抓些治傷寒的藥回來,我回屋睡一覺。”

“主君身子不適?”

“不是什麽大毛病,就是簡單的頭疼腦熱罷了。”方俞道:“不必興師動眾的,讓正夫知道了擔心。”

“是,那小的先扶主君回屋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