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瞧著夫子出了課室,邱研起回過頭雙目放光對方俞道:“方兄,夫子讓你收課業交到夫子室去。”

“我聽到了。”

方俞尚且不知這種事情在其余學生眼中的光榮感,眼下課室裏也沒有所謂的班委幹部,這些事情是人人都可做的,夫子隨口叫著是誰那還不就是誰。

邱研起卻並不這般想,低聲道:“上回夫子不過是讓梁閔胥發了一回文章便得意忘乎所以,後頭有什麽事情都上趕著去幫夫子做,今下在課室裏是耀武揚威不起來了。”

“他不該早自豪不起來了嗎。”

方俞笑著搖了搖頭,學政會上丟臉,小考不利,自從出了這些事情後整個人都偃旗息鼓的,在課室裏的存在感都降低了不少,也不知是自己刻意躲藏著,還是被大家冷落下去了。

讀書的日子過的規律,每日都是重復的聽講學、對詩詞、寫文章……日子過得重復又枯燥,自從開了書茶齋後,生意紅火,小喬要忙著宅裏宅外管家理賬的事情,送飯也是天天變成了兩天一次,三天一回,日子也不定,方俞可謂是叫苦不叠。

於此同時,張夫子倒還真有意把他當成班幹部來看,素日裏什麽收作業、發作業、晨時領讀等等事宜都交給了他來辦,最近更是自己躲在課室裏吃茶批改課業,讓他坐在講台上守著諸人學習。

課室同窗戲稱他為二把手,不知不覺中,他竟從昔日默默無聞蜷縮在角落需要巴結請酒攀附別人的後進書生,一躍變成了諸人敬重人人討好一呼百應的二把手,也實在是感慨。

他十分沒出息的懷念起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上學踩點到課室,放學打鈴一擡屁股就走。素日裏做條不溫不火的大鹹魚,吃茶探店寫攻略,日子輕松又快活。

時下卻是不行了,張夫子每日來的早,似乎是知道他有踩點上課的尿性,於是讓他每日早早的守在門口記錄遲到的學生名單,為此他也沒法子遲來啊,記了半天他發覺平日裏也就他來的最遲,夫子壓根兒就不是讓他記錄遲到的同學,而是換個法子讓他早來罷了,張夫子用心良苦又保全他的面子,他也實在是沒有臉面再踩點來。

早上不能踩點也就罷了,下午放學總能早些走吧,那是不行,方才下課便會有同窗好心邀請他去吃茶吃酒,他幾乎次次推拒,並且言辭懇切的勸導大家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用的社交上,即使是不請他吃酒喝茶他也會對大家一視同仁。

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巴結邀請他吃酒喝茶了,又開始捏著自己的文章和他討教,左右時下課室裏流行幫扶,還是你提出來的,你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不肯告訴我吧。

一談短的一炷香,長的就是半個時辰,諸位同窗那可謂是滔滔不絕沉迷其中,在此番上進求學之中,倒是也頗有成效,素日裏不敢尋夫子討教文章的,問同窗倒是更加容易說出自己的疑惑,談論出自己的見解和觀點。

方俞盤腿坐在位置上,大聲念著課室裏學生的名字,昔日他都是一個一個挨著到處去找去發,有的不在位置上回來文章不見了還得鬧騰,事兒多又不討好,直接喊著名字到他位置上來拿,雖然表現的有些像是飄了,但實際上很省事兒,既可以保證文章都交到了每個學生手裏,又能省下自己跑腿的功夫。

“童進生。”

“吳樹遊……”

“來了,來了。”、

方俞聽見應答的聲音,擡手把文章率遞了過去,倒是未等著人先來接文章,反倒是桌上先多了個竹編盒,方俞隔著竹篾好似聞到了一股熏臘肉味兒,他不由得擡眼。

吳樹遊頗有些靦腆,小聲對方俞道:“方兄,今日張夫子把我叫到了夫子室裏,誇獎了我一番,說我文章有自己的見解,進步很大,還在我文章上留了批注。”

“我一琢磨這也不是我的功勞啊,若不是素日裏方兄不厭其煩的同我說談文章,我定然也是不敢如此寫文章的。”吳樹遊把盒子往方俞身前推了推:“我爹說受人之恩必當回報,一點農莊的小吃食,還望方兄不嫌棄。”

方俞自然是記得這個吳樹遊的,雖然課室裏二十余名書生,但也並不是人人都是秀才,也是有些童生的,倒是沒有連童生都未考上的學生。

這吳樹遊就是一名童生,人長得十分憨厚老實,平時是最喜歡追在他屁股後頭問文章的,方俞興許別的不行,但是教人還是有點子東西,畢竟穿書以前也是代課上課教過很多學生的。

既見人如此勤奮好學,又見吳樹遊頗有些像鄰居家的二傻子,他便耐心同他講學了些文章,又見他其實是有自己的見解和想法的,但是有個毛病就是很喜歡模仿那些個名士花團錦簇的文章,時常是東拼西湊,結果寫出來的文章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