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喬鶴枝頂著一張大紅臉,學著之前方俞把藥倒在手心裏搓熱了再輕輕抹到傷處。

他垂斂著眸子也不敢四處亂看,雖然方俞褪下褲子他便即刻拿了被子給人遮住了,就、就眼角余光撇到了一眼,但搽藥的時候心還是突突突的直跳,生怕再瞧見了些自己不該瞧見的,老老實實的給方俞擦藥。

倒也不是方俞吹噓,人從馬身上摔下時,馬兒也受到了驚嚇,一腳就踹在了他的尾椎處,要真是指著肉多的地方來一腳倒是還無礙,傷動到了骨頭是真疼。

喬鶴枝見著傷處不大,但是已經紅腫一片,應當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淤青紫色,外裏的皮肉又破開了些皮,他都不敢用力,只怕弄疼了人。先前他跪祠堂的時候也是深有體會,知道這般淤青瞧著不打眼,但實際上可疼,再者自己那是跪的,這可是被馬踹的,兩廂比較,還是這更疼些。

“往後還是不要騎馬了罷,看著也太嚇人了些。”

方俞趴在枕頭上,他夫郎的手輕柔又軟,那點子皮肉上的疼全然也就不足掛齒了,就好比是去按摩,雖然是按得皮肉筋骨痛,但是耐不住舒坦。

“這怎麽能行,君子擅六藝,我若是連馬都不會騎以後科考出息了也是會遭人笑話的。”方俞道:“詩書有言: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萬一我時運俱佳高中狀元了,那可是要騎馬遊街的,你試想狀元郎不會騎馬那該是多大的笑話。”

喬鶴枝抿起了唇,他自然是知道讀書人都幻想自己能夠高中的,卻也沒想到有方俞這樣試想不足,還自己先練就著馬術,為了以後高中遊街做準備的:“那得是多好的時運才能高中狀元,舉國間讀書人數不勝數,要成為那第一人,恐怕是紫微星再現了。”

“我時運自是好的,若不好,我能有你這樣一個夫郎嗎?”

喬鶴枝的臉更紅了些,簡直似要冒起來熱氣,他未直面回答方俞的話,只道:“好了。”

方俞卻拉著人,不想讓人躲避了去。

雖說現在這幅模樣實在是不太適合吐露真情什麽的,但是他也不想在過那般和小喬疏離的日子了,人對他好時不覺其中的珍貴,但真當那人只是改變了些許,這才發覺早已經把習慣烙在了骨子裏。

他來這裏這麽些日子,若非是喬鶴枝悉心照料,處處體貼,想必日子也不會過的這麽踏實順暢,原是覺得他嫁到這裏來是他依附著自己,殊不知許多時候其實是自己依附著他。

喬鶴枝年紀雖小,但心性卻不似他的年紀,這次經逢此事,他才算是知道小喬對他而言是什麽樣的一個存在。

“都這麽幾日了,你心裏可想明白?”

“我想明白什麽?”

方俞見著人似在裝傻,捏了捏他的手:“自然是往後。”

喬鶴枝擡眸看了方俞一眼:“往後自然是繼續過日子。”

方俞卻要把話扯的明白:“你不害怕我了?又或者說你不介意我現在這樣,已經不是你以前的夫君了嗎?”

“我、我何時有說害怕了!”喬鶴枝撅著嘴:“再者,之前的也不是我的夫君。”

他那時候什麽都不明白,只知道爹娘說方俞是個讀書人,又是個秀才郎,相貌品性端佳可婚配,小哥兒女子的婚事自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沒得選,爹娘待他何其好,既他們都說是好的,那自然錯不了。

嫁過來後雖不盡人意,但是他也只有端正自己孝敬婆婆,伺候丈夫,雖時常受到折辱不敬,可也不止他是這般啊,家裏雖然沒有親兄弟姐妹,但是偌大的喬家家族裏也有許多堂兄弟姐妹,母親那頭也有許多表哥表姐,嫁了人的十個也有八個是要回娘家哭訴的,世風如此,他也咬牙堅持。

可自方俞落水以後,事情有了改觀,他雖不解是發生了什麽,小心翼翼的接受著夫君的好,但是回首一看,他帶護著自己,四處帶著自己,也不嫌自己的商戶出身,這些日子是過得極為舒暢快樂的,也是越發離不開人來。

後來知道前後壓根兒不是一個人,他雖然心驚,卻也沒有他所說的害怕什麽的,光顧著想以後要怎麽小心謹慎著避諱什麽過日子了,是從未要想過兩個人分開的。

他也擔心他介懷自己同先前那人拜堂成親過,時下要攤開來算賬,他自然是矢口否認與前者之間的關聯的。

不過想著之前黑燈瞎火的他做的那些放浪形骸的事情就面紅耳赤,早知道他不是尋常人,他定然不會如此。

可就是因為知道他不是尋常人,他心裏又多了一層憂慮,這些日子他翻來覆去夜不能寐的想:鬼魂會安於現狀一直留在一個地方嗎?

他可不想小小年紀就守寡,還是失去心上人那種守寡。

喬鶴枝握著了方俞的手,可憐巴巴道:“你以後就不要走了吧,也別再去尋第二個人上身,就留在這裏,我定然不會讓那些道士巫師收鬼的接近你。在這裏好歹有個地方遮風避雨,也總比在外漂泊流浪要強的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