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尹嬈兒到宅子後,喬鶴枝便被喚到長壽堂圈了一下午,雖說是讓去說話陪客,但期間卻是一句話沒插上嘴。

小姑娘來了以後便拉著陳氏家長裏短,盡談些農桑之事,又扯著村子裏雞零狗碎的說,什麽東家的房子被雨淋垮了一塊,西家的孩子又犯渾遭了菜地雲雲,偏生陳氏還愛聽,屢次還哈哈大笑出聲。

喬鶴枝雖也懂得一些農桑之事,但到底沒有實打實的耕種過,而陳氏打小出身便是農籍,大半輩子都在田地上,尹嬈兒與之出身相同,自然相談甚歡,他平白跟個花瓶一樣坐著見兩人慈孝就罷了,時不時還被刻薄兩句。

眼見自己是個陪襯,喬鶴枝索性也就不再開口,默默打量了尹嬈兒。

雖自他成親當晚這個名字就像跟刺一樣紮到了心裏,但他卻還是頭一次見到此人,有些出乎意料,原本他以為讓方俞念念不忘的姑娘是很有幾分姿色的,實則卻並非如此。

尹嬈兒個子嬌小,臉盤子有些寬大,要說好瞧是談不上,但卻生著一張父母長談的旺夫相,氣色也好,是陳氏所說好生養的。

喬鶴枝看著尹家姑娘,很討得陳氏喜愛,又有方俞傾心,他不禁心生羨慕起來,想必方俞的好,在尹姑娘那兒更為淋漓盡致罷,而他的那點兒,也不過是心裏勻出的一席小地。

下午些時辰,尹嬈兒便自告奮勇要給方俞做姜湯去接他下課,喬鶴枝沒什麽話說,想必方俞見了她也高興,自己便也識趣沒有要去湊熱鬧,想著與其去接他回來,倒是不如要緊著先把他的衣裳給縫好了,也省的再受凍,左右人總是要回家的,早晚都能見著。

他便回了屋,方才卻縫了兩針衣裳,又聽下人急匆匆來報,說尹嬈兒燙著了手。

他帶著傷藥趕過去,陳氏已經嚷著要去請大夫了,他瞧著尹嬈兒的手不過是燙紅了些許,做飯難免有些磕磕碰碰的不足為奇,當無大礙,用藥膏塗抹很快便好了。

陳氏卻道:“嬈兒燙了手就是小事不用請大夫?這可是給俞兒做羹湯燙著的,怎也不見你做份羹湯來?素日裏有個頭疼腦熱的請大夫比誰都請的勤,就你金貴能請大夫,嬈兒就請不得了。”

喬鶴枝臉色有些難看,但聽慣了陳氏不堪入耳的刻薄話,倒是也沒有起初那般難以忍受。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與其請大夫耽擱時辰,不如先塗藥膏緩解,婆婆要請大夫我便讓下人去請大夫來。”

陳氏又道:“再去讓下人買些好菜回來,今日嬈兒就不回去了,你去安排著。”

喬鶴枝眉心一緊,看著尹嬈兒:“表姑娘正當妙齡,又未婚配,獨身留宿恐有損清譽,再者家中見表姑娘遲遲未歸,恐怕會著急。”

“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嬈兒以後是要嫁進我們方家的。”

“可現下兩家並未談定啊。”

“嬸子,嫂嫂不喜我留下,嬈兒還是先回去吧,原是想還多和嬸子嘮嘮嗑的。”一旁的尹嬈兒見狀面色委屈,卻又狀似懂事道:“嬈兒便不給嫂嫂添麻煩了。”

喬鶴枝深看了尹嬈兒一眼,欲要開口陳氏卻嚷了起來。

“反了天了,這家裏究竟是你還是我做主!”陳氏惱怒的要發作:“不過是在俞兒頭伺候了一晚,我看你是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若不是為了嬈兒,我兒會給你一張好臉色?”

兩人聽了這話,神色各異,尹嬈兒眼睛都睜了個大:“表、表哥圓房了?”

隨後說風便是雨,不過須臾之間眼淚竟說來就來,模樣比誰都委屈:“表哥答應過我絕不負我,原不能明媒正娶負了我一遭,今下竟然又負我一遭。到底還是喬公子美貌,讓表哥早早忘了承諾。”

陳氏自知一時說漏了嘴,哎喲了一聲,連忙安撫尹嬈兒:“我的傻姑娘,他原也是不答應的,是嬸子逼他,嬸子逼他的。方家子嗣單薄你也曉得,你表哥可都是為了你才那麽做的。誰讓那喬家咬的緊,時下快三月,開春到時候表哥便喊了花轎去接你。”

喬鶴枝心中大為震驚,老人竟像把他視為做是空氣一般,如此也便罷了,倒是陳氏的一席話,似急冬冷雪頓時覆在了他身子上,一時間寒的人眼睛發紅,他忍不住追問:“婆婆是什麽意思?”

陳氏曉得今天怎麽也要得罪一邊,柿子還得挑軟的捏,畢竟尹嬈兒還沒有過門,又給她花銷了那麽多,到時候再扭頭嫁了別家,那不虧大發了。

“嬈兒和俞兒自小青梅竹馬,原本是要成親,若不是你們家急著給你尋個士籍,將來你好入籍非要逼著和我們家結親,嬈兒和我兒早就成親了,成親前明明答應的好好的,成親後卻是換了嘴臉不讓納妾,不知道誰家有興的規矩。”

“我們家何時逼迫了?”喬鶴枝聞言覺得可笑至極:“如此說來竟還是我們家拆散良緣?若真是情投意合,那當初我爹請媒人前去說親的時候,您大可不必答應,最後卻又娶我進門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