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搓熱的掌心覆到傷口上溫溫熱熱的,喬鶴枝眼睛睜的像只小鹿,看著方俞修長寬大的手掌輕輕的揉著他的膝蓋。

剛開始時極疼,他咬著牙不發出聲音來,多揉揉竟也不覺得疼了。

他屏著呼吸偷瞧了幾眼認真同他搽藥的男子,臉竟熱了起來。

雖說兩人成親已經近一月,別說是肌膚之親,就是手也不曾碰一下,今朝也不知這人是起了什麽興致,竟然會耐著性子同他搽藥。

好不易的溫馨時刻,他想說些好聽話,可兩人原本生分隔閡,今下突然如此竟叫他不知說什麽好。

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直到方俞收了手開口道:“大夫說這藥很好,不用擔心會留下疤痕。”

方俞把膏藥復遞給絲雨,又瞧了一眼喬鶴枝修長勻稱的兩條白皙小腿:“稍晾晾藥吸收了把褲腳放下來吧,別又涼著了。”

喬鶴枝輕輕點了點頭,照著方俞的意思做。

他記得上回方俞同他好言好語還是十幾日前同他要銀兩宴請詩友吃酒的時候,他心裏有些不安,不知這人時下又想提什麽要求。

心中想問,可又覺不妥,幾番掙紮後還是準備等著他自己主動說出來,便閑拉了句家常:“聽絲雨說夫君去用了飯,可已用好?”

方俞幹咳了一聲,每每聽到夫君這兩字他都渾身一震:“才布了菜,整好你也未吃,讓下人送過來在這邊一起吃了吧。”

沒等喬鶴枝開口,絲雨先歡喜道:“奴婢這就去傳菜,再端些水給主君凈手。”

喬鶴枝看了眼絲雨,到底沒說什麽,由著小丫頭歡快的出了門。

晚食豐盛,七八道菜把小圓桌堆的滿當,喬鶴枝欲要起身伺候方俞吃飯,被方俞叫了回去。

“坐下吃。”

喬鶴枝暈睡了一日,肚子確實是空了,只不過到底是病著,胃口並未多好,他慢條斯理的吃著菜,偷偷瞧著方俞都在吃些什麽,倒是方俞大病初愈一般,胃口不錯,狠吃了幾筷子羊肉,又用了些酸菜豆腐魚湯。

“這羊肉和魚湯都不錯,大夫說你體虛,多吃點東西補補。”方俞見吃了半晌自己都吃了兩碗飯了,喬鶴枝還端著小半碗湯沒有喝完,他夾了一筷子菜到他碗裏:“你太瘦了,吃飯還吃這麽一點。”先前他抱著都輕飄飄的。

喬鶴枝虛動了動筷子,眼裏含了些暖意:“夫君讀書辛勞,夜裏又看書的晚,也當補補。”

“你……”方俞放下碗:“以後還是喚我名諱吧。”

“喚夫君名諱?這是不是太失禮了,外人聽到了會笑話的。”喬鶴枝握著碗的手指發緊,心底生出的一絲期待也沒了生氣,但還是周全道:“若不喜我此般稱呼,那以後便稱主君可好?”

方俞見喬鶴枝小心翼翼的神情,又覺得心軟,他在這處宅子裏遭受苛待,下人已在背地裏議論說笑,若是再連個稱謂也剝了去,恐怕是更無立足之地。

“你樂意叫什麽便叫什麽吧,我也只是隨口說說,我小字子若,若是不願喚名諱喚小字也是可以的。”

喬鶴枝眉心一動:“子若……”

方俞應了聲。

喬鶴枝抿了抿唇,兩手捧著碗喝了口魚湯,將眉梢的清淺笑意藏進了碗裏。

用了飯後方俞有些撐,想要出去散步消消食,但冬日天黑的早,外頭又冷便打消了主意,在小桐院裏小坐了一會兒,兩人簡單嘮了兩句方俞就回了房。

“公子作何不留下主君,今日多好的機會呀。”

絲雨看見方俞出了院子,回身去理喬鶴枝的床鋪,瞧了一眼靠在軟塌上翻看著詩書的人,書在手裏,眼睛卻不在上頭。

“說的什麽胡話,我病著怎好叫他留下。”喬鶴枝把書丟在了一旁,全無心思去看,心裏也浮躁的很:“再者……若真留下,也合該是他自己願意留下,我去留像什麽話。”

他心裏亂七八糟的,原本以為方俞過來是有事相求,但人卻到離開也什麽都沒沒說,倒是讓他心裏沒了底。

“話雖如此,可主君好不易態度轉圜,咱們也該使使力呀。”絲雨出主意道:“不如奴婢叫廚房做一盞湯來,主君這會兒定然還要去書房看書,奴婢隨公子給主君送去。”

喬鶴枝卻搖了搖頭,倒也不是嫌麻煩,只是:“廚房做的湯也沒多好的滋味。”

“那自然是不如公子的手藝。”

喬鶴枝從軟塌上起來,他心裏早有了自己的主意:“明日我到婆婆院子請了安再到小廚房同他做些飯食,今日就不折騰了,喝了藥困乏的很,你也去早些歇息了吧。”

“那好,奴婢把屋子裏的炭燒的暖些,免得夜裏公子又踢被子害了涼。”

“明日早些叫我,可別誤了請安時辰。”喬鶴枝躺到床上:“莫得又給婆婆讓去祠堂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