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0章 落地

範毓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別府,他失魂落魄地坐上轎子,又呆呆地回到別府,進了府中範毓馪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靜坐著,這一坐就從黃昏坐到了深夜,又從深夜又坐到了東方泛白。

整整一夜,範毓馪就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了無生氣,直到第二天管家實在是放心不下他,大著膽子到書房找他,開門一見範毓馪的樣子就嚇了一跳,慌忙喊人去請大夫,同時和幾個仆人手忙腳亂地把範毓馪直接擡進了臥室放到床上。

範毓馪的年齡不小了,但已近半百的他因為保養得當身子骨一直很好,就連白發都瞧不見幾根。可僅僅一夜之間,範毓馪仿佛就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不僅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滿頭更生出了無數白發。

被擡到床上,範毓馪依舊睜著無神的眼睛,目光中沒有半分人氣,取而代之的僅是無窮的空洞。他任憑管家們折騰著,仿佛已經死了一般,當大夫急急趕來為範毓馪把脈後,也不由得長嘆了一聲,開了些安神的藥物,叮囑範毓馪需要靜養之類的話這才離去。

喂了藥,再煮了些粥給範毓馪服下,管家這才帶人離開臥室。躺在床上的範毓馪等人全部走後,他一直睜開的眼睛終於慢慢合了起來,可眼角卻情不自禁滲出了淚水,這淚水慢慢劃落。

僅僅一日時間,除範家外,整個山西有名的商賈,包括八大皇商中的另外七家被以謀反的罪名全部一網打盡。當日的太白樓之變令人觸目驚心,剛剛送走了耿額和鄂爾泰的眾人正在樓上杯觥交錯,談笑風生,轉眼一群兇神惡煞的兵丁就沖了上來,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把所有人全抓了起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有人試圖掙紮呼喊。可誰想到,領頭的遊擊二話不說,抽出刀子對著喊得最大聲也是罵得最厲害的一人當頭一刀就砍去。

這一刀下去,一顆腦袋瞬間就身首分離,鮮血如注一般噴湧而出,嚇得眾人臉色蒼白,再也不敢有半分反抗,甚至有膽小的家夥直接當場暈了過去。

剛前的坐上客,如今的階下囚。所有人就像是死狗一般直接被拖出了太白樓,到了酒樓外,看見不遠處站著三個人,這三個人中兩位自然是耿額和鄂爾泰,而另一位卻是範毓馪。

“範毓馪!你……你賣友求榮!你不得好死!”被拖出門口的常大春一眼就看見了範毓馪,頓時雙目中迸發出無窮的怒火。此時此刻,他已經斷定這一切全是範毓馪搞的鬼,他非但沒有幫他們這些人求情,反而還在欽差和大將軍面前落井下石,要不如何會是這樣?

隨著常大春的呼喊喝罵,其他人也頓時看到了和耿額他們站在一起的範毓馪,頓時眾人的罵聲不決,目光狠狠瞪著範毓馪仿佛要生吞活剝了他一般。這時候範毓馪蒼白臉色更慘然了幾分,正要開口說什麽時,在一旁的鄂爾泰直接擡手制止,同時用嚴厲的目光掃了他一眼。

就是這一眼,範毓馪剛剛鼓起的勇氣瞬間消逝,同時如狼似虎的兵丁直接用布把喝罵的這些人全堵住了嘴,隨後直接逐一押到街口讓眾人一一跪下,然後帶隊的遊擊取出一份東西大聲宣告眾人罪行。

太白樓在太原最繁華的地段,這裏平日就人來人往異常熱鬧。現在鬧了這麽一出,很快就來了許多人,見此場景趕來圍觀的人就更多了。

遊擊所宣布的罪名很簡單,經查實這些商賈同大明暗中來往,出賣大清機密以獲取利益,謀反之罪罪行確鑿。並且當眾展現了一些證據,這些證據確鑿,容不得絲毫辯駁,因山西如今正在戰時,經欽差大臣耿額和大將軍鄂爾泰決議,全部當場處決。

炮號聲中,早就準備妥當的劊子手光著膀子提著大刀上前,一碗酒下肚後,舉起鬼頭刀幹凈利落地就切起了腦袋。

在鬼頭刀下,這十二人(其中有一人在酒樓中就被砍了)就像是一個個待斬的雞崽一般沒有絲毫反抗能力,在圍觀人群的驚呼聲中一顆顆腦袋在寒光中被砍了下來。

片刻前,這些在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具無頭的屍體,落下的腦袋滾到一旁,眼睛依舊瞪著,目光中依舊留存著生前最後的憤怒和驚恐。

範毓馪清晰的看見,常大春的那顆腦袋滾得離自己最近,又恰恰臉朝著自己這邊。雙目圓睜著,死死盯著他,似乎依舊在無聲地喝罵和詛咒自己。

看到這血腥的一幕,範毓馪整個人不由得搖晃了一下,鄂爾泰眼明手快扶住了範毓馪,好心好意地說道:“介休從未經此場景,看來是有些嚇著了,耿相,讓介休早些回去休息吧?”

“鄂帥說的是,今日讓介休觀此事也是難為他了,接下來許多事還需靠著介休去做,介休呀,你是忠臣,更是能臣,大清是不會虧待於範家的,等本相同鄂帥處理完此事的手尾後還有許多事要仰仗介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