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4章 穆忠明

“兄弟,你老是這樣不是件事呀。”天津衛的一處小宅院裏,一個清軍武官喝著酒對坐著他對面的一人勸道,這位武官身著從三品遊擊的補子,是天津鎮的遊擊將軍蘇哈。

“不這樣又如何?現在老子家破人亡,就連祖宗留下來的鐵杆莊稼都沒了,怎麽著?你蘇哈當了遊擊就看不起兄弟了?想讓我走是不是?”對面那位喝得醉眼朦朧,說話都大著舌頭的家夥很是不悅地反問道。

“穆費勒兄弟,你這說的叫是什麽話!”蘇哈頓時生了氣,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道:“你我兄弟先不去說祖上的交情,就說我們自己的,打小就是光著屁股長大的,只不過後來你去了南邊,我留在了北邊。”

蘇哈說到這嘆了口氣:“當初,你去南邊的時候可是羨慕死兄弟們了,要知道這江南可是花花世界,何況是金陵這種好地方呢?兄弟我留在北邊說啥都沒,只能一日一日地苦苦熬呀。可誰想這老天爺突然來了這麽一下,現在居然……哎!”

蘇哈轉言又道:“這些就不去說他了,現在虧得你活著跑回來了,起初我還以為你已經命喪賊子之手了呢,害得老子著實偷偷哭了好幾回,還給你燒了不少紙錢。現在回來就好,只要命還留著,家沒了又如何?老婆孩子沒了就再娶再生唄!我八旗祖輩不都是這樣過來的?何況還有兄弟我在呢!”

見穆費勒一副頹廢的樣子,蘇哈頓時又恨鐵不成鋼道:“你小子這天天醉生夢死的,也不是回事啊!要我說,你給我打起精神來,改日兄弟我想想辦法,給你從關外重弄個名冊,在兄弟營裏先委屈你當個把總,等過些日子慢慢提拔,如何?”

穆費勒混濁的眼中似乎有些閃動,仿佛被蘇哈說動了心。可是他依舊有些猶豫,遲疑道:“這……這能成?”

“這有什麽不能成的!”蘇哈拍著胸口道:“這些天你去我營裏進進出出的哪裏來攔你?我這是綠營又不是八旗,哪裏來這麽多規矩?再說了,關外老家還有長輩在呢,隨便弄個名冊又不是難事,你穆費勒的本事別人不知道兄弟我還不清楚?好好呆個幾年,等到時候找機會打點一二,等將來官復原職,那些丟了的東西不一樣能找回來?”

“這……這……”聽到這,穆費勒看似心動,卻依舊猶豫不決。

“怎麽同個娘們似的?說一句,成還是不成?”蘇哈生氣道。

“成!”穆費勒終於下了決心,答應了下來。聽到穆費勒答應,蘇哈高興之極,拍著穆費勒肩膀又是安慰又是保證,讓穆費勒感激不已。

這頓酒喝到半夜,兩人都喝醉了,蘇哈搖晃著離開了這裏,這個小宅院是蘇哈特意給穆費勒準備的,蘇哈作為遊擊將軍當然另有大宅住著。之前,一直以為早就死在南京的穆費勒突然間出現在蘇哈面前,這讓蘇哈是又喜又驚,當得知穆費勒當了戰俘後被送去挖礦,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才逃出來,而他的家人老小全死在了明軍手裏,作為兄弟的蘇哈不僅陪著穆費勒流了幾把眼淚,還特意把這個小宅院送於他安置。

穆費勒是八旗佐領,從品級來講是正四品,相比從三品的遊擊將軍要低上一級。但在清廷可不是這麽算的,八旗軍官先天就被綠營高上一頭,八旗佐領別說指揮綠營遊擊了,就是綠營的參將也不在話下。

不過,現在穆費勒這個佐領已半文不值,要知道南京八旗已全軍覆沒,他不僅是敗軍之將,更是逃回來的俘虜,公開身份是肯定不成的,弄不好還會招來禍害。

在天津衛住下來後,穆費勒靠著蘇哈的幫助日子似乎過的馬馬虎虎,平日裏借著蘇哈的由頭在天津衛,甚至各處軍營都能自由來往,可穆費勒仿佛南京一戰被打斷了脊梁骨似的,不復之前英勇之氣,變得頹廢之極,這讓蘇哈心中焦慮。

今日,終於勸得穆費勒聽了他的話,蘇哈心中很是高興,再加上酒喝多了,出門後上了轎子就睡著了。可他並不知道,當蘇哈前腳剛剛離開,後腳仿佛醉成爛泥似的穆費勒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在黑夜中兩眼炯炯有神,臉上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把總?官復原職?呵呵……”回想到剛前蘇哈說的那番話,穆費勒是心中暗暗冷笑,這大清早就該亡了,蘇哈居然還對大清報有幻想,還多熬幾年?簡直是井中之蛙!

他穆費勒現在可是堂堂正正的漢人了,是大明的子民,至於穆費勒的名字對於他來講已經是個恥辱,而在大明的名冊中,穆費勒已改名為穆忠明,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效仿嶽武穆一般忠心大明,至於腐朽的大清,必然會掃到垃圾堆裏去。

穆費勒……不對!是穆忠明。他現在不僅是大明人,更是錦衣衛的官員,雖然官職僅僅只是一個百戶,相比之前的佐領差了足足四級,但這個百戶就算拿大清的將軍來給穆忠明換他都不願意,在他心裏大明才是他真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