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莎士比亞說:“愛情是一種瘋症。”

五條悟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但在極致扭曲又瘋狂的狀態中,他又異常的清醒和冷靜。靈魂好像剝離成了兩個毫不相幹的部分,相互沖撞著,卻絕不相容。

他陷入了戚風的術式。

從她睜開眼將自己定住,再到現在所遭遇的匪夷所思的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術式。

身為遊戲角色,五條悟並沒有想到時空咆哮下時空亂流窺見其他周目記憶的可能性,他更傾向於這是根據他腦內掌握的信息衍生出不同世界線的幻境。

目的是擊垮他,或讓他陷入某種限制狀態。

身為最強,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並非束手無策。

他完全可以暴力拆遷,將面前所有記憶光屏通通打破打穿,但是——有戚風在。

哪怕只是幻境制造出的虛假的戚風。

也是現在的五條悟絕無可能再去傷害的存在。

所以五條悟壓下了翻湧不休的怒氣。

他冷眼旁觀著犯錯而不自知的五條悟,既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畢竟世界上僅有他一個唯我獨尊的五條悟。

在他的視野中,每當他在心中添加一條對五條悟的罪名,五條悟就顯得更加面目可憎,身形扭曲的像是咒靈,隨時都有可能傷害到面前的戚風。

怒意和殺意已無法壓制。

只是,唯獨不能在戚風面前。

所以他克制著、忍耐著,直到五條悟和戚風分開,才面無表情地、毫不猶豫地殺死了五條悟。

一如他的猜測,五條悟是破局的關鍵。

在他身死之後,以他為核心的幻境驟然碎裂,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但在不斷向深淵下墜、崩塌的世界中,女孩子身處的民宿房間一角卻始終完好無損,隔絕了屋外的血腥味和喧囂。

五條悟站立在空中,垂首便可見她的動態。

她是近乎黑白的世界裏唯一一抹亮色。

橙色的女孩子坐在床沿垂著眉眼,月色如河在她身上靜靜流淌。

她喃喃著:“悟君真是的……”

許久,戚風才從床頭的背包裏抽出包裝精致的禮物,是她特意為五條悟準備的。

她嘆了口氣:“等寫完報告就去找他玩,順便把這個送給他吧。”

受了委屈的女孩子,直到現在還在想著如何安撫五條悟。

但這樣一如既往的溫柔,卻更像是抵著五條悟心口的利刃,比她冷漠,比她絕情還讓人更加鈍痛。

五條悟閉上眼,轉身離開。

他必須要盡快出去。

盡快地……

確認真實的戚風的情況。

光是想到戚風還活著,他就無法忍耐了。

所以……

五條悟抓住了新的幻境,以最強之姿強硬地擠入了不存在的記憶之中。

他從被迫接受記憶的獵物,成為了主動出擊的獵手。

他輕踩著步子進入一個又一個幻境,像是死神一樣審視著五條悟們用他們的傲慢、用他們的幼稚、用他們的不理解、用他們的不尊重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戚風。

但他們,卻偏偏獲得了幸福,使戚風停駐在他們身邊。

可是……

戚風不是真的幸福。

笑容和溫柔只是她的保護色。

他站在她身側,卻像隔著銀河。

所以……

五條悟為所有的自己執行了死刑。

第一個五條悟死於毫無距離感的玩弄。

第二個五條悟死於固執己見的自大。

第三個五條悟死於從未考慮他人的任性妄為。

……

第二十五個五條悟死於漠不關心。

他是傑的朋友,卻沒有看出夏油傑哪怕一點不對,被苦夏的理由輕易騙過。

他是戚風的朋友,卻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的撫慰貼貼,忽略了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細膩、對傑比任何人都執著的戚風,才是需要治愈的那一個。

直到戚風借著出差之名消失月余,定時定點發送的郵件斷了後,五條悟才後知後覺發現女孩子去追尋夏油傑,結果被困在了夏油傑掌管的新教本部。

這個幻境的五條悟無能又無力。

殺死他只會加速世界的崩潰。

所以五條悟暫且留他一命,他直接打穿了夏油傑的本部,箍緊雙生子之一的咽喉威脅另一個說出戚風的下落,最後在本部的最深處,找到了昏睡的戚風。

腦內轟然一片。

她身上衣服名貴,質地柔軟,頸部和手腕都戴上了同色系的頸飾和腕飾。

頭發長到了腰際,柔順且泛著光澤,看起來被精心照管著,衣食住上都沒有苛待她。

只除了自由。

她面色蒼白消瘦,緊蹙的眉像是陷入了無望的噩夢。

她細白的腳腕上戴著限制咒力的腳環,房間四處又是多重結界和禁制。

怒氣,止不住地泛上心底。

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個笑話。

他一直避免著和幻境中的戚風接觸,現在卻克制不住地、顫抖地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