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幾年(第2/3頁)

當年他從聞幽谷出去時,好像是五十幾個春秋。

扶玉秋有些恍惚茫然。

從他靈丹自爆後,明明只是感覺睡了一覺,下界……

竟是過去了二十多年嗎?

怪不得他對人的身體掌控不熟悉;

本該不死也去半條命的鳳北河也活蹦亂跳。

二十年……

這麽多年過去,聞幽谷如何了?

在凡界的兄長、弟弟又是何種模樣?

三人是同在一根木頭上生出根系來的,自發芽時便根系交纏,彼此神魂都有印記。

他當年魂飛魄散,其他兩人肯定第一時間察覺到了。

扶玉秋呆愣在原地,有些不敢想他們當時到底如何悲傷欲絕。

仙尊看到剛才還活蹦亂跳放呲花的白雀像是被霜打了似的,直接蔫得好似要卷葉子,試探地伸出手輕輕戳了戳他眉心紅翎。

扶玉秋置若罔聞。

從重生後他心口就像是堵著一口氣,想要發泄卻一直發不出來,此時知曉“二十多年”後,更是憋得他眼眶酸澀,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仙尊見他神色越來越不對,微微蹙眉,伸手將他捧在掌心。

但這時,白雀體內靈力一陣激蕩,用來穩固白雀原形的鳳凰靈力猛地一散。

呆滯的白雀身上閃出一道白光,而後巴掌大的身形陡然拉伸。

仙尊只覺得身上一重,還未反應過來白雀便化為纖瘦的人形,白衣白發翻飛,像是雪似的飄然落下。

仙尊:“……”

仙尊穩穩接住扶玉秋,連身子都沒搖晃。

因剛才的姿勢,扶玉秋剛好坐在仙尊膝上。

他身形太纖細,小腿垂下就算繃緊足背也點不到地,一頭白發如流水般鋪了滿背,垂曳到地面的雲霧中。

仙尊知曉白雀有多厭惡人形,正打算將一道靈力再打入他內府,卻感覺膝上的少年微微發起抖來。

相比較上次變成人形的罵罵咧咧,這次的扶玉秋倒是反常的安靜。

他微微垂著頭,披散的長發從耳邊垂落,遮擋住大半臉龐,顯得乖巧寧靜又昳麗脆弱。

突然,幾滴水從扶玉秋下巴滑落,啪嗒落在輕薄的衣服上。

仙尊一愣。

扶玉秋正在垂著頭安安靜靜地掉著眼淚。

這次的眼淚並不是前幾次那樣氣出來的,他哭得安靜又隱忍,總是上揚的眉梢罕見地垂下來,顯得越發難過悲傷。

扶玉秋感覺心口似乎要炸開了。

被囚在沙芥中整整七日不見水、靈力的痛苦;被信任之人奪取靈丹的怨恨;重生到鳥殼子上的無可奈何……

以及受制於人、時刻要警惕害怕又要慘死的恐懼。

這情緒積攢了太久、太多,乍一爆發出來,扶玉秋根本控制不住本就脆弱的淚腺,眼淚悄無聲息浸濕臉龐。

扶玉秋渾渾噩噩地想:“我明明只是……想救人,不求知恩感謝,為什麽他們卻都要以怨報德?”

世人都言幽草、白雀等靈物是天道恩寵之物,可扶玉秋卻總覺得自己好似是來歷苦劫的,明明什麽錯事都沒做過,卻要遭受這般痛苦。

“天道根本不喜歡我。”

扶玉秋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氣,眼淚越逼越多。

仙尊默默無言地看著纖瘦昳麗的少年在他懷裏哭至無聲,單薄的肩膀微微發抖。

他許是想哄,但奈何仙尊這些年只會變著法子地殺人、耍人,哄人這項技能對他來說過於困難。

仙尊猶豫半天,擡頭看向雲收。

雲收:“???”

雲收滿臉懵然,心道:“看我幹什麽?不是您把他嚇哭的嗎?”

看出雲收心中所想的仙尊:“……”

扶玉秋已經要憋不住啜泣聲,那微弱像是幼獸嗚咽的聲音讓仙尊莫名煩躁——只是這股煩躁並不是對扶玉秋,反倒像是對自己的。

“為什麽不哄他?”

仙尊金瞳一縮,猛地察覺到那股煩躁的來源,竟是見不得這張臉哭?

這些年來,他任由自己被千變萬化好似瘋癲的情緒掌控,事事順心而為,愉悅了便賞、不悅了便殺。

但這次他卻對這股從潛意識冒出來的情緒有種莫名的排斥。

“為什麽要哄?”

仙尊冷冷心想。

只是一只打發時間的靈寵,為何要因為他的眼淚而自降身份?

一旁的雲收悄無聲息吸了一口涼氣——他眼睜睜看著仙尊滿臉冷漠,隨後……微微低頭,將溫暖的手輕柔探過去,似乎是想把扶玉秋臉上的淚痕擦掉。

雲收:“!!!”

擦眼淚嗎?

真不是要薅掉白雀的腦袋?!

仙尊的手剛探過去也是眉頭輕皺,似乎不肯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要去哄他。

徹底反應過來的扶玉秋猛地一僵,他終於神智回籠,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誰懷裏沒出息地哭。

殺鳥無情的活閻羅!

“他剛剛伸手幹什麽?!”扶玉秋也顧不得哭了,濕漉漉的羽睫還掛著水珠就本能警惕那只大手,“是厭煩我哭,要把我腦殼薅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