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又是理性蒸發的一天

在把不屬於我的成分轟成渣渣也不剩之後, 我的意識體順理成章地開始了上浮。

只不過……還帶著點副作用。

是的,副作用。

黑絕比我想象中的更要有孝心,而作為一個或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生物, 它垂死反撲不容小覷。

在意識到我要對輝夜姬不利之心堅決不可動搖,而現存的這份殘片在劫難逃,無法傳遞消息給本體,且很快就要消散的時候, 不知道做了什麽操作, 將最後一絲對幻術的影響,用到了情緒放大上。

我看到幕布碎裂那一瞬間的悵然被無限放大,本來轉瞬即逝, 甚至不能稱得上負面的情緒累加堆疊,轉變成了無法排解的憂傷,或者說——不快樂。

即便我在清除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份異樣, 可我能就此停手嗎?不能的,這就是一個陽謀, 為了自己意識海的純凈, 我只能咬牙迎頭撞上了這個陷阱。

又因為是在意識深處, 寫輪眼和付喪神聯合的銅墻鐵壁防得住五感, 卻防不住感情。

……大意了。

無可排解的憋悶拉扯著上浮的我,悵然若失的空洞感蠶食著原本被填滿的心,哪怕分明清楚這不過是幻術的影響,這不正常——可我卻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這種感覺竟然有些久違。

過去剛離開學校步入工作時,我也有過這個狀態。

沸騰的熱血被冗雜的事務壓下, 被時間閹割的興趣愛好逐漸淡去, 未來是能一眼望到頭的無趣, 冷眼看著曾經簡單的快樂一點點被抹殺——直到在漫長的社畜生活中, 我學會了摸魚,也學會了扔掉腦子。

‘還好,感覺應該不是特別嚴重。’

在察覺到自己至少對睜開眼睛迎接光亮並沒有多少抗拒後,我暗暗地松了口氣。

然後睜眼就吃了一嘴巴的花瓣。

“咳、唔?”

較之睡前生銹遲鈍的反應力沒有讓我第一時間吹走落入嘴邊的花瓣,反而下意識地嚼了嚼。

……櫻花?

大腦處理信息的速度明顯慢了一截,我咽下嘴裏變成靈力流的櫻花汁,慢吞吞地坐起來,轉頭看向安安靜靜靠在一邊的大薙刀。

正常情況下,在幻術試驗翻車之後,作為護衛的巖融應該是第一時間出現出聲的……但作為和我心意相通的契約者,我前後這麽明顯的情緒變化他不可能不知道,在我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之後,作為半身的他已經很體貼地保持了沉默。

甚至選擇了一個不會造成我壓力的本體形態。

——看,和之前還是有差別的。

意識到這點後,我勾起嘴角。

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

就和某些人脫臼過一次後會出現習慣性脫臼一樣,並非我抗壓能力不行,可就情緒這方面而言……我的確沒有多大的耐受性。

但,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頑強。

從前一無所有的我尚且可以享受孤獨,更何況現在的我……在輾轉幾個世界經歷了各種事情之後,記憶裏多了足以珍藏和回憶一生的寶貴相遇之後,我憑什麽無法抗住這區區幻術副作用?

冷到出奇的手握住了刀柄,觸摸到的精鋼刀柄的溫度甚至要比手心還要高一些,我小心翼翼地眨了眨眼,將刀往自己身邊帶。

太好了啊,現在的我不是一個人,我擁有著絕對不會分離的,完全屬於我的存在。

刀安安靜靜地被我握在手裏,平時大大咧咧的付喪神仿佛被禁言,可圍繞著我飄下的櫻花的從未停歇,仿佛是在向我分享名為“櫻吹雪”的快樂。

現在的我也確實需要這一份珍貴的快樂。

我張了張嘴,發出一個澀音:“Aa……”

在發出聲音後,再說話就變得簡單許多,或者說,與外界建立聯系的嘗試,在邁出了第一步後,就沒什麽阻礙了。

“幻術……是、陷阱,不過,已經、解決了。”

“裏面有一個黑漆漆,還好、是我遇到了。”

“它臨死反撲,我不可避免,就吃到了一點副作用。”

我就這麽抱著刀絮絮叨叨,說著說著,還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很短的距離,來表示這個無足輕重的“一點點”。

“……所以我現在,應該是生病了。”

我動作遲澀地將刀往背後掛,一步一磕絆地走到門口,手握住了門把手。

生病了,就要去看病。

我停在了門口。

不對,忍者世界,有相應的心理方面的治療手段嗎?以及,幻術的影響,能和普通的正常生病混為一談嗎?

我呆住:“這個好像不能按照常識來哦。”

那,怎麽辦?

“轟隆——”

雲層碰撞出的巨響從天空傳入大地,我一個激靈,推開了門,向室外看去。

這一場小憩不知過去了多久,午後的天被厚重的鉛雲覆蓋,沉沉墜下,昏黃的天,吹來帶著水汽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