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頁)

謝鈺擡眼,長指略微收緊:“人可拿住了?”

“死了。”泠崖答得簡短:“屬下晚去一步,待趕到之時,戲班子連人帶畜盡數被人毒死,無一幸免。”

“屬下辦事不力,請大人責罰。”

“罷了。”謝鈺的長指松開,闔眼淡淡道:“若是沒有幾分手段,又如何能躲過順王的追查,將事情栽贓與我。”

只是不知,京中何時又出了這等勢力。

攪得本就嚴峻的局面更為混亂,也不知意欲何為。

泠崖應是,又道:“那此事便如此放過?”

謝鈺擡眼,眸底盡是寒意:“幕後之人百般籌謀,自不會輕易罷休。待萬壽節時宮中開宴,君臣同樂時,自是絕好的時機。想必此人亦不會放過。”

“加派些人手,暗中查探。”

他不在意這離間計所帶來的後果,並不代表,幕後之人便可安然坐享漁利。

*

沉香院上房內,清雅的沉水香自傅山爐中冉冉而起,細若遊絲。

折枝方用罷晚膳,正愜意地坐在玫瑰椅上,小口小口用著一碗清涼解暑的綠豆湯。

晌午新煮的綠豆湯本就清甜,半夏還以細布濾去了豆皮,又特地放在井水裏鎮過。此刻拿出來倒在碗裏,便連碗壁都帶著井水的清涼。在燙熱的夏夜中用來,舒服得令人想要喟嘆。

只可惜折枝還未啜上幾口,便聽見窗畔輕微一響,似是夜風吹動半開著的長窗,敲打在窗楣上的響動。

折枝起初並未理會,可還不曾用上幾口,卻聽那聲響再起,這才蹙眉往長窗處望去。

視線方擡,卻見是謝鈺一身深藍色官袍立在窗外,長指輕叩著窗楣,面容半沉在廊上的夜色裏,看不清面上神色。

折枝一慌,手裏的白瓷小勺沒拿穩,落進跟前的綠豆湯裏,濺起三兩點湯汁落在幾面上,露珠似地盈盈滾動。

“哥哥回來了?”折枝忙站起身來,笑著往長窗前行去。藏在春衫袖下的指尖,卻隱隱有些發顫,做賊心虛似的。

她今日剛去過秋草那,問了瓦片的事,這才回府沒多久,剛用了晚膳,謝鈺便在這時過來尋她,未免太過巧合了些。

不會是過來興師問罪的罷?

她心底一慌,忙又安慰自己——她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更沒來得及托人去查親生父母的事。謝鈺應當不會如何惱怒。

她這般胡思亂想著,也漸漸行到了長窗邊上,又輕笑著問他:“哥哥怎麽這個時候往沉香院裏來了?”

“給妹妹備了件禮物。”謝鈺薄唇輕擡,信手將那半人高的木匣子遞過去:“妹妹看看,可還滿意。”

“禮物?”

難道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折枝輕擡起羽睫,訝然擡手將木匣子接住。

卻比她想得沉些,折枝一時不防,輕輕低呼了一聲,連連往後退去。

眼見著就要撞上不遠處的長案,謝鈺蹙眉,逾窗而入,將小姑娘連人帶木匣橫抱而起。又往屋內走了幾步,於一張玫瑰椅上坐下,讓小姑娘抱著木匣子坐在他的膝面上。

“打開看看。”他輕咬了咬小姑娘的耳墜,低聲誘哄道。

折枝雪腮微紅,輕輕應了一聲,將那浮雕玉蘭的木匣橫放在長案上,擡手徐徐打開。

先入眼的,是一層極為昂貴的純白鮫綃,拂開後,方能看見擱置在其中的那架古琴。

琴身通體純黑,光潤如凝,宛如一方無暇墨玉。

可明燦的燈火往上一落,卻又泛出幾線翡翠似的幽綠,宛如一線藤蘿纏繞喬木之上。

折枝從未見過這樣好的古琴品相,素手停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先取出那純白鮫綃墊在長案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古琴抱出,輕輕放落。

她從琴徽細細看過去,視線一一拂過琴頭、琴尾、雁足、絲線,最後終於落回到琴面上。

卻見那蠶絲與白芨做的琴弦下,隱隱約約藏著四個小字。便離近了些細細看了好一陣,終於還是擡起臉來看向謝鈺,小聲問他:“哥哥,上面寫得是什麽字?”

“是用古篆寫的‘桐梓合精’四字。”謝鈺答道。

“桐梓合精——”折枝輕輕念了一陣,杏花眸微微睜大了:“名琴綠綺?哥哥從哪得來的?”

謝鈺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輕笑出聲:“陛下賞的。”

折枝聞言仍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怕自己是在做夢。

忙用藏在袖口裏的指尖輕輕掐了自己一把,覺出痛意,又低下頭去依依不舍地看了好一陣,這才遲疑著擡眼望向謝鈺,小心翼翼地輕聲確認道:“這麽好的琴,哥哥真送給折枝?”

謝鈺‘嗯’了一聲,吻了吻她花枝般纖柔的頸:“既有了新的,便將舊的忘了。”

折枝得了肯定的答復,那雙瀲灩的杏花眸這才升起笑意,又將那綠綺看了又看,這才側過臉彎眉對謝鈺甜笑道:“謝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