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及番外計劃(第4/25頁)

那便是茶和糖。

茶是蜀中老特產了,涪陵、什邡、南安、武陽、江陽皆出茶,蜀人將其與姜桂之類放一起煮,以此消暑解乏。從漢宣帝時的王褒,到近世的揚雄、嚴尤等蜀中名人,皆愛飲茶,但並未能在中原興起風尚,甚至被長安人鄙夷為“蠻俗”,可氣得蜀人不輕……

但隨著揚子、嚴尤的高徒第五倫做了皇帝,情況就不一樣了,或許是受老師習慣影響,第五倫一個關中五陵人,竟對茶情有獨鐘。古有齊桓公好服紫,則一國盡服紫,魏國朝野跟風效仿。於是巴蜀土豪們驚喜地發現,自家的茶園茶山成了香餑餑,販往長安、洛陽能賣高價。

一時間巴蜀種茶之風盛行,連無地佃農庶民都上山霍霍野茶,甚至有以樹葉冒充的——魏國的老爺們懂個屁的好茶,給他們豬草也吃不出來!

而江陽城中,炒茶制餅的產業也如雨後春筍,處處能聞茗香,馬幫船隊載滿茶餅,趕赴京師。

糖則是新產業,這江陽的沱江兩岸,本就有許許多多的黃柑,也就是黃皮甘蔗,與交州的“都蔗”,江東的“素榛”一起,並稱為天下三大名柑。不過各地食甘蔗,要麽是直接剝皮上嘴啃,亦或是榨其汁曝數日成飴,作為調味品,這種吃法年代悠久,還被屈原寫進了楚辭中。

唯獨交州那邊,才進一步以甘蔗制粗糖,謂之石蜜,漢高祖時就上貢過中原。但因為音訊不便,技術交流極其艱難,直到第五倫親巡巴蜀,見到沱江兩岸挺拔的黃柑園,這才加以指點:

“予素來知曉,蜀人好甜,然蜂蜜難得,飴糖又耗費糧食,何不效交州石蜜之法,也用黃柑制糖呢?西可使蜀中坐享甘味,東能販於荊州中原,多此一物,或能復振益州貨殖。”

皇帝陛下指出,發展糖蔗生產,是實現江陽縣、犍為郡財政增長、百姓增收的重要途徑……他還貼心的給當地派來朝廷工匠,試制石蜜成功,於是郡府、縣寺立刻著手操辦,開設工坊,擴建甘蔗園,甚至還幹出“改稻為蔗”的混賬事來,鬧得不少農夫家破人亡。

但無論如何,蔗糖業的第一個試點,總算在益州建起來了,獲益的仍是占有生產資料的土豪、商賈,他們對魏朝和第五皇帝贊不絕口,紛紛說:“公孫述這等庸主,只知鑄鐵錢與民爭利,而真正的聖天子,能為吾等‘小民’創利!”

如此一來,當地對魏朝把持鹽稅的抱怨,也沒那麽大了。

依靠鹽、茶、糖的稅收,加上關市之征,江陽縣才能在短短兩年間迅速振興,以一縣之力,占了全郡近半賦稅,甚至能替國家供應上萬軍隊。阿雲聽說,這讓郡首府僰道(今四川宜賓)很沒面子,郡守已向益州刺史申請,把郡府遷到江陽來……

江陽再繁榮,阿雲只能偶來體會,他大多時候,都待在符關練兵。

和江陽很像,符關也是長江與某條支流的交匯處,不同之處在於,這河來自南方的牂牁郡,其名字叫“鳛(xí)水”。

在後世,它還有個家喻戶曉的名稱:

“赤水河。”

武德十三年(公元37年)中秋,乘著南方瘴熱漸漸消散之際,“牂牁都尉”阿雲帶著一個整編師,出符關,渡長江,沿著赤水河往上遊的牂牁郡行進。

牂牁這地方,可謂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一年到頭皆是雨潦,赤水河之所以紅,就是因為降雨沖刷沿岸紅土所致。好在到了仲秋時節,驟雨停後,她又會變得清亮無比,若仔細聞聞,說不定還能嗅到一股“醬香”味呢!

道路頗為崎嶇,幸虧阿雲麾下主力,多是善於攀爬的氐兵老卒,所募的新兵,也多是巴郡人,渝黔在地理上頗為相似,這要換成北方兵卒,早就走山路走得士氣崩潰了。

同行的護軍校尉雖是北人,在山路上摔了個大馬趴後,卻很會自我寬慰:“這算好了,百多年前,連路都不曾有!”

第五倫參照漢時制度,於數年前建立了“護軍”系統,常安排郎官親信,分赴各軍、師擔任護軍校尉,他們可以參與軍事謀劃,但沒有決定權,看似是將軍的輔佐,然而卻能直接向皇帝上書打小報告,阿雲也得敬上三分。

好在這位護軍校尉較好說話,其學識確實不一般,對西南夷沿革頗為嫻熟。

護軍說,這條寬不過一丈的古道能追溯到漢武帝時,那位漢使唐蒙,帶著巴地丁壯萬人,出符關,一路修道斬棘,最終將一條行商小路,開辟成了軍隊能走的“大路”,最終抵達夜郎國,所以稱之為“夜郎道”。

路雖然還在,但夜郎國,早就沒了……

護軍對阿雲道:“當是時,南夷君長以什數,夜郎最大,與滇王並為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