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十二年之夢(第2/3頁)

他的精力,很快就放在維持城中秩序,整理成家官府文獻賦稅戶籍資料上了,首先是將跟著魏軍打秋風的氐人盡數驅逐,氐兵也不得進入城郭,嚴禁搶掠。第五倫以馮衍兼代益州刺史之職,發文告示,投降的官吏仍居原職。

但就在封藏印綬寶貨時,馮衍發現,公孫述的玉璽少了一枚。

秦漢制度,皇帝有六璽,皆玉螭虎紐,以武都紫泥封之。分別是皇帝行璽——凡封命諸侯王及官員用之;皇帝之璽——凡賜諸侯王書用之;皇帝信璽——凡發兵用之;天子行璽——征召大臣用之;天子之璽——策拜外國事務用之;天子信璽——事天地鬼神用之。

除此之外,還有一特殊之璽:傳說以和氏璧制作的“傳國玉璽”!

此物從秦朝傳到新莽,隨著王莽南逃丟失,後來到了公孫述手上,助長了他稱帝的野心。

馮衍嚴審符節璽令,這才得知,公孫述將傳國璽交給丞相李熊,令其送去給太子,而成家殘軍官吏,也在隨二人南下之列。

“李熊一直力主南進,這是欲去南中,另立朝廷,延續偽朝啊!”馮衍並未感到驚訝,他們大行令的“南中署”設立已久,不但慫恿盤踞滇池的軍閥造公孫述的反,連句町王處都送去了禮物,南中對魏國態度友好,不怕李熊成了氣候。

唯一麻煩的,是傳國璽啊……

馮衍告知馬援後,不等驃騎大將軍派兵追擊,南方已傳來岑彭喜訊:

“吾等奉皇命伐蜀,譬如捕鹿,驃騎大將軍角之,而彭為輔助,在側掎之。成都雖固,將軍大軍舉足可定,彭遂效偏師之勞,為將軍攔截偽朝南逃之眾。先時引兵而西,乘利直指江陽,攻破僰道,又多張疑兵,自分兵逆岷江至南安,於大渡河魚腹津遇蜀相李熊、太子,大破之,俘獲數千,余部皆死亡奔散。又得玉璽一枚,上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審問李熊,確為公孫述所竊傳國玉璽。”

“此國器也,彭不敢少留,亦不敢走水路,令人押解李熊、偽太子,攜傳國璽,經巴郡加急送往長安,望將軍所鎮漢中周知放行……”

這下好了,公孫述的遺願徹底破滅,成家最後的殘部覆滅在大渡河畔,都沒機會抵達南中。

這本是件好事,但馬援麾下的偏將們卻不太高興,覺得岑彭運氣太好,竟然得了傳國璽,搶了馬援攻克成都,滅亡公孫的風頭,將本該獨屬於西軍的功勞分去好大一塊。

有人嘟囔:“岑彭既然自詡偏師,不論是傳國璽,還是那偽太子、丞相,都應該送來給將軍,再周轉回京。”

馬援先瞪了這些蠢人,那可是傳國璽啊,岑彭敢送,他敢接麽?

但二將共分滅蜀功勞卻是事實,當初吸取淮北之戰的教訓,第五倫規定過:諸軍伐國,誰打下郡縣,朝廷派出的地方官到任前,就由誰暫管,不得一城兩軍共居,以免生出沖突火並。

目前益州局面有點微妙:岑彭自命偏師,但他已連克巴郡、犍為郡,並要順勢南下接受越巂郡投降,拿下三個郡。

而馬援的西軍,兵力確實是實打實的主攻,但除了成都外,只奪取了廣漢一郡。

魏國論功,除了拔都、斬首、俘獲外,所破郡縣數量也是一個指標,為了多攤點功勞,手下們紛紛向馬援請命:迅速派兵西進,收降蜀郡西陲那十幾個縣,勿要讓荊州軍搶先了!

馬援治軍嚴厲程度不如岑彭,軍隊私吞府庫錢糧,瓜分戰利品是常有的事,所以蜀西大城郫縣、臨邛,都成了偏將校尉們搶去的香餑餑。

連錯過大功的阿雲,也不顧麾下穿越陰平小道的疲乏,加入了這場請纓中,但他希望去收降的地方,卻與他人大相徑庭。

“蜀之西南,有嚴道,當地戎夏雜居,下吏願往討平!”

……

嚴道(今四川雅安)在漢文帝時是舉國著名的大銅山,全國小半銅錢都是在那鑄造的,但漢武帝後,嚴道容易采的銅礦漸漸挖空,和所有資源枯竭型城市一樣,嚴道迅速衰敗,到了漢宣帝時,昔日挖銅的工匠,運銅的豪家商賈悉數離開,嚴道落寞成了流放犯人的地方。

既然嚴道已沒油水可撈,道路又遠,故無人想去,阿雲的請命立刻得到了馬援首肯。

相比於馬援贊阿雲“為軍分憂”,旅中的氐兵們就叫苦連天了,阿雲說好的要帶他們來蜀中立功發財,可嚴道已經瀕臨連綿雪山,往南則是大渡河及笮都、牦牛這些西南夷之地。

“比武都都窮!”一群武都氐人如此吐槽。

但將令難違,武德十一年(公元35年)八月初,眾人硬著頭皮隨阿雲南下,當抵達清澈的青衣水時,蜀中平原到了盡頭,接下來就是山重水復的丘陵,海拔也慢慢變高,在阿雲的設計下,在一處崎嶇的山嶺,他成功讓駐旅郎官監軍的馬車傾覆,郎官摔傷,不得不回成都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