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天子守國門(第2/3頁)

見第五倫如此,李忠又提出了第二點。

“陛下雖有救民之心,詔令是一回事,底下如何執行是一回事,為應付工期,酷吏或將效法新莽時拉丁暴政,數萬十萬人聚集,衣食不甘,寒暑交加,只怕疾病致死者無數,更勿論閭左暴徒由此聚集,若處理不當,恐將釀出陳勝吳廣篝火狐狸之事。”

第五倫雖然理解李忠的顧慮,但他的看法卻與對方截然相反。

“王莽不治大河,河濟間喪失本業者一樣不少,百萬流民入銅馬、赤眉之中,禍亂天下,使劉子輿、樊崇幾乎成事。”

“而今銅馬、赤眉舊部無從安置,予正好以工代賑,令其回歸河濟故土,參與修堤疏道之事,由朝廷提供衣食,此為兩便之法。”

在第五倫看來,對河患造成的流民,放任不管和收攏控制,還是後者更安心些,但這意味著未來十年財政增加了一大負擔。

李忠又提出了第三點:“就算朝廷錢糧如數發放,三公刺史太守用命,但州郡以下,多是新莽官員小吏留任,其貪腐盛行,恐怕會層層盤剝,到民夫手中,恐怕只剩摻沙谷殼了。”

第五倫一拍大腿:“這正是余設東京於河濟間的緣故啊!以陪都來監督治河進度,右丞相竇融在洛陽、鄴城管後勤。卿及冀州刺史邳彤,則協助竇丞相,至於具體修河方略,則交給熟悉水利者,由水衡都尉杜詩來操辦。”

李忠該說的也說了,雖然心裏仍舊擔心,但第五倫如此自信堅持,又有詳細的計劃,不像是一時頭腦發熱所為,他遂不再言,只應諾告退,走出行在,如此安慰自己。

“漢成帝時,因堵住了一次大河決口,故改年號曰‘河平’。”

“然大河終究未能平靜,倘若陛下真能使河濟相安,可謂上繼禹功,下除民疾了!”

……

要論起治河來,第五倫不能不咨詢一個人,正是桓譚。

桓譚在王莽掌權時擔任過“大司空掾”,因為他博學多聞,曾經替王莽主持過一次會議:那次大會是王莽代漢前,黃河已有桀驁之勢,也是王莽治河最後的機會。

然而桓譚提起那次會議就直搖頭:“不足道哉,多為空言。”

“其中一人說,黃河潰決之地,常在平原、東郡左右,那一帶地勢低下,土質松軟。據說夏禹治河時,將這一帶地區空出來,以便大水傾泄,應效仿古事,將諸郡騰空,不再興建官亭、民居。”

這涉及到幾百萬人的搬遷,是人給水讓路,自然不靠譜。

但更不靠譜的還在後面,桓譚說起另一人的提議就想笑:“有位禦史則說,《禹貢》中有‘九河既道’之載,夏時黃河有九條支流,應按索古書,即令不能鑿出九條,只要能在冀州開鑿四五條,應也有裨益。”

不說是九條京杭大運河,至少也是九條鴻溝的規模,根本沒有執行的可能。

而更有位人才結合了前兩者的瘋狂,提議說要完全恢復大禹故道,應該讓冀州、青州、兗州上千萬人都搬走,使黃河沿著太行山,改從燕地注入大海。

第五倫都聽樂了,不愧是老王莽,連治河都秉承復古之風,難怪一場熱熱鬧鬧的大會,最後什麽也沒幹成。

總結了過去的教訓後,第五倫在召見水衡都尉杜詩時,便與他定下了這次治河的基準:“時異事殊,滄海亦可能變為桑田,冀州、青州、兗州山川與夏禹時大為不同……”

這種不同,主要還是黃河造成的,昔日還是大海的地方,千百年來淤積成了平原,而一度順暢的河道,堵塞拔高久了,也變得岌岌可危,用過去的圖籍思路來治河,是絕對要吃大虧的。

“大河已決口二十年,故道不可復。”第五倫也有利益考量,河北魏郡、河內等地是他在東方的核心,若是耗費人力物力,讓黃河回到故道,卻害了兩郡,那將是第五倫難以承受的損失。

“還是要使其穩定在新道,勿令南侵濟水、泗淮為妥,卿再河濟間行走半年,可有方略了?”

第五倫看向杜詩,這位來自河內的年輕人是出了名的水利專家,協助第五倫在關中大興水利器械、工坊,也主持疏通了好幾條小運河,但與綿長的黃河相比,過去的經驗都變得微不足道。

杜詩奉上了自己在黃河故道、新道行走後的所見所聞,已是厚厚的一摞紙,他說道:“臣雖走了小半年,但仍未能將每一裏河道都探查,還需要派遣吏員,進一步商度地勢,而後當規劃新道走向,為此不惜鑿山阜,破砥績,直截溝澗,疏決壅積,同時還當防遏沖要,再河、濟間修築堤壩,防止水患侵濟。”

第五倫問他:“需要多少人力,財力?需用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