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第2/3頁)

但劉植卻給出了一個他們都不具備的理由:“我乃宗室。”

劉植說道:“不管是河北劉,還是舂陵劉、吳楚劉,皆是太上皇、高皇帝子孫。”

“前漢時,歷代楚王、彭城王子孫在徐州者數以萬計,彼輩曾坐擁莊園,但大多在赤眉賊過境時家破人亡,流落投奔陛下者多達數千……”

劉植說得十分動容,這也是他的經歷啊,昔日的昌城侯家族,如今支離破碎,除了劉植帶著幾個子弟南投外,其余都被第五倫強遷去了荒涼的並州。

“後來,諸劉又被陛下安頓回彭城,以徐人守徐土。如今從軍的劉姓男丁,沒有一千,也有數百。”

劉植道明了他千裏投奔劉秀的原因:“第五倫若奪取徐州,他姓或還能苟存,唯獨劉姓,則是覆巢之下無完卵,從河北就能看出,第五倫對劉姓絕不會手軟,大漢若再亡,劉氏必先絕!”

“望大司馬集結軍中劉姓子弟,與來自東海的幕僚死士共組成一營,守於戲馬台,此為宗室營,由我來統帥,最為合適!”

此言擲地有聲,聽罷後,來歙也不由贊道:

“伯先偉丈夫哉。”

來歙將虎符放在劉植手中,開始重新審視此人:

“恨不能早識得君幾年。”

劉植卻大笑:“如今也不晚,等擊退魏寇,大司馬可往戲馬台上,與末將共飲濁酒,觀彭城山景!”

隨後數日,劉植便將“宗室營”和他的親信們安排到了城南戲馬台,一起運上來的,還有大批來自東海郡武庫的箭矢甲兵,基本做到了人人披甲。

但士卒們都知道此戰兇多吉少,士氣並不算高,但在劉植看來,他們是這劉姓株大樹上結出的果子,是該為一家一姓興亡而戰到最後一刻的。

“假劉子輿都能為大漢復興而死,更何況吾等真劉呢?”

劉植如此勉勵眾人,他站在戲馬台上,不算項羽營造的城樓石寨,此處便已高達十丈,猶如台階般層層而上,山腰寬約千步,頂端則廣袤百步,甚至還有幾眼山泉流淌,上去需要攀爬木梯石階,如今梯子撤掉,石階堵塞後,堪稱彭城最險峻的地方。

魏軍斥候前鋒已逼近,彭城已經封閉,但來歙卻在彭城南門眺望戲馬台,兩邊相距不過一裏有余,聲息相聞。

看著險峻的戲馬台,又回首望望準備充足的漢軍將士,來歙也不由自信地說道:

“屯千人其上,聚壘木箭石,凡戰守之具,與城相表裏,互為犄角,第五倫雖用十萬人,不能取也!”

……

來歙的自信是有根據的,彭城可謂命途多舛,在這亂世裏經歷了好幾場大戰,其中便以赤眉軍圍攻那一仗最為壯觀,赤眉三公逢安出動了十萬之眾,圍得彭城水泄不通,但卻不能破城一角,在來歙和劉秀的配合下,打了一場漂亮的反擊戰,一舉奠定了如今天下三分之勢。

赤眉軍的十萬人,雖然看似浩浩蕩蕩,但說好聽點是流寇武裝,難聽點就是難民大軍,行軍毫無規矩,有縱有橫,前後混亂,猶如一團亂麻。等駐紮下來後,也是各營大小不一,甚至不分內外次序,漢軍往往一個夜襲偷營便能連破數陣。

而赤眉對攻城更沒什麽規矩,只能靠簡陋的雲梯蛾附其上,在守城者的滾燙沸水、箭矢齊發下損失慘重,卻很難對堅城造成威脅,故而面對守備森嚴的大城,赤眉基本是啃不下就繞過。

這便是來歙對“十萬大軍”的唯一概念了,而其余諸將,就算資歷最老參與過昆陽之戰的人,也停留在三十萬新軍的印象中。

哪怕是和魏軍決戰過的劉植,也只記得幾年前,魏皇組織過幾萬人的會戰……

直到魏軍開抵彭城的那天,來歙和劉植才恍然明白一件事……

十萬與十萬,是不一樣的!

來歙在城樓最先看到的,是魏軍前鋒,他們分為幾股進入彭城盆地,多為騎兵,各隊呈雁翎陣索敵,將彭城周邊掃了一遍後,又從“人”收而為“一”,後隊守住道路橋梁,等待大軍抵達,前隊則繼續向彭城逼近,呼哨馬蹄陣陣,甚至有人欺至泗水包圍彭城形成的護城河,以測試漢軍的防禦射程。

稍後抵達的是浩浩蕩蕩的大軍,按照前鋒斥候規劃的道路魚貫而入,前部抵達後立刻在工程兵劃定的區域結陣,以防備彭城守軍出城突襲。隨著越來越多士卒抵達,來歙也發現他們與赤眉最大的區別了。

不止是次序整齊,一板一眼,還在於……

“太安靜了。”

赤眉軍中也有行進速度極快的精銳,然而其行太速,氣太銳,其中必有不整不齊之處,且喜歡大吼大叫,聲音和腳步一樣雜亂。但魏軍不同,許多部曲抵達後,面對陌生的環境和巨大城郭,他們也只默默望著,不敢喧嘩取鬧,不出隊,不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