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騎步(第2/3頁)

其次是要求年紀四十以下,身高七尺以上,至於“壯健捷疾”等標準則較靈活,或許給征兵官塞點絲帛能放放水,但最起碼的馳騎彀射還是得有,考核時越溝塹摔下馬是很丟人的。

有了這兩條,魏軍騎兵不敢說萬中無一,起碼也達到了百裏挑一的程度。

然而騎兵裏又有鄙視鏈,僅以耿弇麾下一個軍為例,較被認可的是漁陽、上谷突騎。他們不見得多富裕高貴,卻是在邊塞與胡虜角逐千錘百煉出來的,是軍團裏最鋒利的刀子,作為嫡系,上谷的糧餉待遇又高於漁陽。

尚在二者之下的,則是常作為輔騎的冀州突騎,這是新建立的兵種,從趙魏之地豪強子弟中征發而來——頂級豪門依靠捐糧獻土,可將子弟送去長安、洛陽做郎官,多少能混個官做。但也有些“寒門”的中小地主,沒那門路和財力,子弟只能走軍功路線。

騎士一般會帶上一到五個騎奴,遂組成了三千人的旅,戰鬥力雖不如幽州突騎,但這些“寒門”子弟們都自命不凡,且一身裝備價值不菲,幾乎到了人人披甲的程度。

冀州騎旅被耿弇相中,帶他們奔襲臨淄,頗為自得,一個個可神氣了,覺得可以追隨車騎將軍立下不世之功。豈料到了臨淄城下,耿弇卻勒令冀州兵將馬匹讓出來,給上谷突騎集中使用,不誇張地說,這道命令差點激起了兵變!

讓高貴的騎兵兩腳踏地,去做性命如螻蟻般的徒卒?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其中一個激憤的冀州騎兵怒吼道:

“將自己的坐騎讓給他人來用,這與將妻妾獻予他人來騎有何區別!”

更有甚者,一位營正跑到小耿處哭訴:“車騎將軍,妻子如衣服,換就換了,可坐騎猶如吾等小雞雞,焉能割舍……”

耿弇的回應很幹脆:“軍情緊急,吾等奔襲三百裏,還有余力作戰的馬匹不夠了,不想割?好啊,告訴眾人,若能有騎射勝過上谷突騎者,就可保住馬匹,單獨編為一營,作為騎從參戰。”

這便是耿弇初至臨淄的那兩三天裏,城頭齊人看見的熱鬧“演武”場面了,半路出身的冀州騎士,還是無法與從小就在邊塞騎馬的上谷兵比較,他們中許多人,甚至是胡漢混血的……

因條件有限,越溝塹、登丘陵、冒險阻之類的項目暫時不比,至於馳騎彀射和前後、左右、周旋進退,多是上谷突騎獲勝。輸了的冀州兵只好乖乖讓出自己的馬,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被上谷兵鞭打,而自己,則只能拎著刀盾或持矛,去做“騎馬步兵”。

仍有心存不甘者陰陽怪氣:“上谷兵乃是耿將軍嫡系,吾等哪能比啊!”

又有人道:“同樣是耿,還是河北的耿丞相(耿純)對冀州鄉黨好啊!”

心中雖有抱怨,但他們業務能力卻未受影響。

作為精銳中的精銳,騎兵幾乎是完全脫產的士兵,在濟水以北駐紮的這一整年時間,除去喝酒、找女人、開小差溜號的時候外,仍有大把的訓練時間。不單練騎陣及馳射、突觸,也練習步陣,馬的耐力遠不如人,仗打一半馬沒了,只能靠兩條腿作戰是常有的事。

故而面對洶洶而至的齊軍,冀州旅陣列站得頗為森嚴,加上他們幾乎人人披甲,手中環刀反光讓敵人晃眼,一看就不是易鬥之兵。

眼看出擊在即,冀州兵們也只能將心裏的不平暫時放下,他們之所以入伍,都是為了替“寒門”的家族謀個未來,河北劉姓豪強被第五倫一掃而盡,官府那能耐,沒法大包大攬管下所有事,空缺的階級生態位多得是,這是小地主們崛起的機會。

就算小耿待下不公,他們也只能忍過去,這時候耍脾氣,小則作為害群之馬誤了三軍,自己都會喪命臨淄城下,大則連累宗族,讓家裏翹首以盼的祖、父失望。

於是三千人都握緊了自己的兵器,而耿弇似乎也注意到了士兵們的情緒,親自在陣前掠陣,開了尊口,承諾了一件事。

“此役,不論步、騎同等計功;若能勝,事後我向陛下懇請,給吾等每人都補上一匹幽州邊塞好馬!”

這件事無疑讓眾人士氣稍稍振作,他們站得更加緊密,肩靠著肩,身旁都是冀州鄉黨袍澤,從騎變步固然羞恥,但洗刷羞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車騎將軍看看!冀州兵就算沒馬,也是天下強軍!

但齊軍畢竟人數占優,正面之敵,起碼是他們的三倍!

“敵已近,開弓!”

伴隨著推進,兩軍距離只剩下百步,騎從裏的騎射兵步射亦不俗,遠遠張開了手中角弓,上千枚箭矢劃著弧線離弦而出,傾瀉在撲過來的齊軍頭頂,他們披甲率不高,一時間倒斃無數。

齊軍也加以反擊,箭矢更加密集,對披甲率高的魏軍卻未構成太大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