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午時已到(第2/3頁)

耿弇大軍抵達,若先攻擊富庶的臨淄大城,城內的數十萬民眾生計受到威脅,擔心城外的敵人劫掠,或許還能幫助守軍抵禦。

但耿弇卻只瞄準張步的王宮打,又揚言不傷百姓,臨淄人將信將疑之下,也樂得袖手旁觀。

“留守臨淄者皆是本地兵卒,戰力低下,恐怕不能盡力而戰,看來,孤不能不管臨淄了!”

於是張步在西安縣留兵一萬,仍要求他們以連營十余,設法攔著漁陽突騎。

而張步則親將兩萬之眾,趕赴臨淄,出發前,他為了鼓舞士氣,還勉勵嫡系偏將們道:“想當初,河北賊寇尤來、大彤十余萬眾侵齊,皆被孤擊敗。如今小耿兵少於彼,又皆疲勞,何足懼也!”

從西安縣到臨淄,不過區區四十裏,平常腳程快的人,一日可至,商賈滿載貨物的馬車,半天就能跑了來回。

然而此番回援,張步卻頗為小心,斥候放出去整整三十裏,要做到貼著魏軍觀察,而兵眾雖不得不走縱隊,也盡量在大道上擠在一塊,遇敵後能迅速擺成橫陣。

但一路上,齊軍仍遭到了無數次襲擾,臨淄附近是典型的大平原,魏軍上谷突騎如魚入海,神出鬼沒,雖然只是斥候遊騎,但戰鬥力極強。

魏軍騎兵之制,五騎一長,十騎一吏,百騎一率,二百騎一將,以兩百騎為單位的斥候隊,起碼有五支。他們玩起了車輪戰,出沒於道路兩側的粟田中,卻從不使蠻勁直接沖,而是張弓遠射,逼迫齊軍聚攏守備,就揚長而去。

可齊軍剛解除戒備,又一支斥候隊已呼嘯而至!

齊軍兩萬之眾,再密集也拉出了長達十裏的隊列,猶如常山之蛇,這蛇頗為笨重,根本做不到“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反而被擾得左支右拙。

短短四十裏,張步的部眾走走停停,浪費了整整兩天,兵卒被擾得沒法休憩,行軍陣列幾度中斷,暈頭轉向的部曲落單,被斥候隊攻擊潰散,索性當了逃兵是常有的事。

等他們終於能望見臨淄城墻時,齊軍已疲敝不堪,連張步也站在車上幾欲瞌睡,最終揮刃在手背劃出血痕才清醒過來。

齊軍人數雖眾,但這般模樣根本無法作戰,張步計劃著,先至臨淄以西的雍門,安營紮寨,待休整過來後,再驅走魏騎不遲。

但耿弇卻不給張步機會,在臨淄南門稷下就食的魏軍,已移師至城西,就擋在齊軍與臨淄之間!背城而陣!

如此囂張的陣列,連心生避戰懼意的張步都重新被惹怒了,罵道:

“耿伯昭狂妄!視臨淄巨城如無物,也以為張步是死人焉?”

他遂下達了命令:“連續作戰數日,魏軍騎兵必定乏力,沖不動了,三軍就地休憩半個時辰,而後向前推進,將魏兵趕下護城河!再派人聯絡臨淄城中守卒,待我前進後,也出城策應,必戮耿伯昭於臨淄城墻之下!”

……

被耿弇帶到臨淄城下的盡是騎兵,以上谷突騎為主,冀州騎士為輔。人的力氣容易恢復,馬兒卻不能,一如張步所料,軍中馬匹大多脫膘乏力。

不過,耿弇在騎從中進行了調換,三千名冀州騎士貢獻出了他們的馬匹,如今成了“下馬步兵”,握著馬矛、騎刀,陳列在軍陣中央,其徐如林。

而兩千上谷突騎依然有戰馬,遊弋在軍陣左右翼,靈活機動。

伏隆已經是出使的行家裏手了,但卻是第一次親臨戰場:前方是浩浩蕩蕩的兩萬齊軍,已呈半圓形對魏軍形成包圍,更要命的是,背後幾裏開外,就是天下第一大城臨淄,城頭有張步的部眾眺望,無數道目光猶如利箭,讓伏隆如芒在背。

他忍住痛癢不伸手去撓,但卻控制不住頻繁回頭,伏隆總覺得,臨淄城中,會有幾萬人山呼海嘯地殺出來,將魏軍揚了……

伏隆瞥眼看向統帥耿弇,這位比自己更年輕的將軍卻頗為淡然,仍在持著“千裏鏡”,不急不慌地觀察齊軍陣列。

伏隆記得,戰前軍議時,耿弇是這麽說的:

“張步麾下兩萬人,皆其瑯琊精銳,自西安縣往臨淄而來,士氣尚高,士卒欲鬥,必先挫其鋒!於是吾令騎從翼而勿擊,或馳而往,或馳而來,其疾如風,其暴如雷,白晝如昏,數更旌旗,變易衣服,擾亂齊軍,使其疲憊。”

“如今敵人始至,士氣已衰,且行陳未定,前後不屬,士卒不欲鬥,只求安營紮寨。而我尚有精騎兩千可用,薄其前後,獵其左右,翼而擊之,敵人必懼;再以三千騎馬步兵疾擊其前,薄其壘口,敵人必敗。”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伏隆不敢多問,倒是耿弇先打開了話茬。

“伏大夫,前幾日,你與我說了城南稷門、稷下學宮的故事,那這雍門,又有何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