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這裏面水很深(第2/3頁)

魏軍的校尉們有個習慣,一旦進軍不利,就喜歡誇大敵人,都說,來的一定是公孫述麾下精銳,吳漢卻惱他們不思進取,罵道:“我獨立師,打的就是精銳!”

可如此一來,敵人究竟有多少人馬,遂成了一個迷,只能依靠斥候爬上旁側高山,眺望安故城內外營火及灶煙判斷。

“安故城內外隴蜀兩軍合計,起碼兩萬,甚至有三萬之眾。”

斥候回來後如此稟報,因為他們所見到的煙、火實在是太過旺盛了。

敵眾我寡,吳漢卻不憂反喜:“莫非公孫述真如陛下所期,派遣大軍北上了?”

雖然蜀軍插手,會讓全取隴地的計劃延後,甚至會使戰爭拖到明年,但第五倫覺得,如果蜀地摻和此戰太深,戰爭對成家政權的消耗,是遠大於己方的,而若能將蜀軍主力殲滅於隴,那未來伐蜀之役,就會輕松很多。

當時第五倫與吳漢等將定策時,還用了這麽一句話來自嘲:“得隴望蜀,予還真是不知滿足啊!”

得,又搶了秀兒一個成語。

但吳漢卻覺得,人不就得貪得無厭麽?吃了五味想六味,當了雜號將軍,想著重號,甚至是至今還沒人獲取的公爵。吳漢出身低微,能效命於在他看來“不太英雄”的第五倫,不就是想看中魏勢大,想掙個富貴,揚名天下麽?

所以敵人來得卻多,吳漢越勇,賈復的增灶計對別人有效,對吳漢卻無用,這家夥非但沒有懼敵之眾變得保守,反而派出了更多斥候及鋒銳,都快騎隴蜀聯軍臉上了!

賈復少不得派出更多人將其擊退,而等到他們撤離安故縣時,也根本沒瞞過吳漢的探哨。

“三萬人還退,乃公有這麽可怕麽?”吳漢聞訊後,笑對方膽怯之余,也有些失望,還以為對面的將領有些本事,看來也不過如此。

他遂點兵追擊,同時不忘將牛邯帶在身邊——吳漢的斤斤謹質,只是形於體貌,心中實則多疑,生怕這老牛和狄道降將們,在自己背後搞事。

同時又讓前鋒保持警惕,令斥候遊騎先探路,不要追太急。

可敵軍的速度讓吳漢有些驚異,他的麾下已以強行軍著稱,但追了十裏地,才遠遠看到敵人的尾隊!看來他們是輕裝而走,沒帶太多瓶瓶罐罐,可前方渡水為何如此之速?

離開安故縣往南,壩子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狹窄的河谷,道路變得更加狹窄,甚至在一處渡口,前方道路陡然被陡峭的山巖截斷,得渡到河對岸,才重新有路。

“驍騎將軍!”

前鋒的校尉頗為歡喜:“水不深,河心也只沒過士卒大腿,雖然冰冷了些,但大可直接趟過去!”

吳漢擡頭望去,果見傍晚的夜色中,能看到對岸綿延不絕的隊伍!還有那面賈字旗!看來敵將賈復是親自斷後啊。

心裏有個聲音對他說:“強渡過去,敵將可擒也!”

但吳漢那敏銳的戰場本能又發揮了作用,他低頭看著已有些許碎冰渣的洮河水,又看向上遊,山體遮擋,瞧不到彎曲河道後的情況,遂讓人喚來牛邯:“孺卿,你是狄道人,對這條河極熟悉,十月中的水如此淺小,尋常麽?”

牛邯如今已不抱幻想,仗打成這樣,隗囂已經不再是為了隴右而戰,而只為他自己,真降就真降吧!遂稟報道:“平素這時節,也得靠舟楫方能渡過,如今卻淺得奇怪,或許有詐!”

第五倫派給吳漢的幾個參謀郎官也才反應過來,想起一樁著名的戰例:“莫非賈復在效仿韓信濰水之戰?”

想當初,韓信在濰水面對齊楚聯軍,遂做了萬余個沙袋,投堵濰水的上遊,然後率領一半部隊渡河去襲擊楚軍,隨即假裝戰敗,往回奔逃。楚軍追擊,結果入河後,漢軍放開水壩,導致大水奔瀉而下,將楚軍截斷,韓信趁機反攻,殺龍且,遂滅了第五倫的祖宗。

洮河雖然夏秋水流極大,頗為湍急,入冬後卻較小,若對方有足夠人手,確有可能依靠沙壩暫時截斷。

可就因為這小小疑慮,等在對岸也不是辦法啊,吳漢遂點了氐兵營的名。

“阿雲,就你了,率部渡水!”

……

前幾天剛升官的阿雲帶著新成立的氐兵丙營,氐兵們雖然能吃苦,可看著這冰冷的河水,只覺雙腿哆嗦,而對岸蜀軍斷後部隊也在河岸上留了強弩。

但吳漢治下極嚴,若不應命,必遭重懲,也只能硬著頭皮下水,淌著沒過小腿的冰水,朝百多步外的對岸走去,唯一能保護他們的便是手裏的小小盾牌,河水沖得人東倒西歪,不時有人跌倒又站起,冷得涕淚直流。

而到了近處,更有弩箭不時射來,這次倒下的人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傷者被河水帶往下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