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北京(第2/3頁)

萬幸的是,城頭子路亦是客軍,且不為清河人所喜,不管“百姓”還是百姓,人心都站在魏軍這邊,替魏軍糧隊放哨還能分到口吃的,追隨城頭子路卻只能在野地裏挨凍,隨著潤雪降下,城頭子路的威脅已大大減弱。

另一路則徑直向北,抵達巨鹿城,再往北送達中路軍耿純處。

或許是因巨鹿城北出現了銅馬偏師侵擾,也可能是心系前線士卒在這天寒地凍裏過得如何,第五倫特地在臘祭日這天,親自押著糧食和冬衣,抵達柏人縣。耿純以這一帶密集的城郭和塢堡,擋住了銅馬主力數次進攻。

魏軍大營設在幾座縣城組成的防線後,靠近河流方便取水,昨日剛降下大雪,營地內外白茫茫一片,寒風吹來,裹挾著翻卷雪花,積雪壓得氈帳顫顫巍巍……

魏兵士卒哆嗦地披著雖然厚實,卻不保暖的粗麻褐衣,擠在營屋中,靠炭火的余溫渡過寒冷的夜晚,圍成一小圈,砍了幾千年後,河北之地木材不比關中更多,冬日取暖是個大問題。即便魏王故技重施,讓俘虜和苦力奴隸從深山挖出煤炭運來也不夠燒。

當各營分發的薪柴燒完,他們只能將被衾裹在身上,將手伸到還未完全冷灰的坑灰上方,相互擠到一起取暖,恨不得鉆到對方衣服裏,好似這樣相互熱乎點。

一直熬到開飯的鑼聲敲響,哆嗦的士卒立刻化身幹飯人,拿著自己的陶碗和簡陋筷著、木匕勺就往外沖,一口氣沖到營部。

隔著老遠,鼻子尖的兵卒稍稍一聞,就頓時大喜:“肉,我似是聞到了肉香!”

一旁的袍澤笑他:“準是被嚴寒凍壞了鼻子,吾等能吃上糙米就不錯了,哪來的肉……咦,我也聞到了!”

眾人腳步更快了,走到營部開飯之處後,發現許多士卒都跑來,眼巴巴看著冒熱氣的大鍋——魏軍中的新炊具。卻見灶火燒得正旺,庖兵正舉著大木勺在鍋中攪拌,肉湯的香味四溢。

等那鍋裏的東西打到碗中,原來是面疙瘩湯,粘稠的面湯裏加了蔥韭、冬葵,綠油油的看著喜人,還有些切碎的肉丁,湯上飄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油花,嘗一口後,發現鹽也放得很足!

對戰場上的士卒而言,相比於豆醬下幹飯,這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軍營中響起了狼吞虎咽的吸溜聲,不時有人因吃太猛而燙到嘴。

“都別急著吃啊!”

有營中官吏站在旁邊的土台上大聲吆喝:“今日臘祭,魏王親自前來勞軍!特地加餐食肉!請眾將士與神主共饗之!諸位,吾等一同謝過大王!”

“大王萬歲!”士卒們喜不勝收,面湯還在嘴裏的也擡起頭嘟囔著附和。

類似的情形出現在中路軍各營之中,而魏王則與耿純在望樓上,就著三軍的歡呼聲,吃著同樣的東西。

耿純明明不愛吃這玩意,嘴上還得贊不絕口:“別看這面疙瘩湯賣相不好,遠不如水引餅賞心悅目,但勝在易做,一碗下肚,寒意全消!”

又道:“兵法雲,視卒如嬰兒,故可以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大王於寒冬雪天親赴前線,必能得士卒效死,大戰定能功成!”

“也別顧著阿諛。”第五倫放下匕勺,見耿純吃疙瘩湯沾了胡須,還用袖子替他揩拭,畢竟是兒女親家嘛,親昵些怎麽了。

他說道:“這柏人乃古之邢國,亦是後來中山國險地,位於太行之東,與上黨一東一西,皆地大力豐,兩處東西相峙,如太行之兩翼。往來走集,道裏徑易。”

“正因如此,吾等才能阻銅馬大軍於此,但仗已經打了數月,余不想再拖下去了!”

耿純信心十足:“我軍還有熱湯面吃,銅馬那邊,已經只能喝稀粥,快要絕食了!”

不是他吹噓,銅馬軍中,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為了那個“高皇帝上身”的劉子輿的帝業,連性命都不要,隨著天氣越來越冷,有時候耿純派人帶著炊具到前線插旗,高呼一聲:“銅馬軍、真定軍的兄弟過來吃飯。”就能騙幾十上百個饑腸轆轆的銅馬兵過來搶食,然後就甘願投效魏軍。

這是當然,第五倫是靠了河內、魏郡的支援才能撐下去,銅馬人數更多,寅吃卯糧也有個盡頭,補給已經趨於崩潰。

“只要再拖旬月,銅馬便將自敗!”

耿純闡述他的計劃,計劃在臘月底開打,那將是一場自魏建國以來,空前絕後的大戰,是對十萬人的包圍殲滅戰!

唯一的問題是,即便第五倫數次征發河內人開拔到此,想要圍殲流寇出身的銅馬,依然有些不夠,很容易就會叫其溜走,就像馬援在信都的棋差一著。

而一旦不能打成殲滅戰,即便消滅了劉子輿的政權,銅馬等流寇依然會在河北拖住魏軍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