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你坐啊(第2/3頁)

馬嬋嬋道:“但我很喜歡她,憐惜其哭訴說,被王莽壞了名聲,難以嫁人,既然如此,往後我會擇善者為其做媒,少保勿慮也。”

第五倫這幾個月內,有侍妾三人,她一一妥善安置,給她們定名分為“上家人子”。但史氏女卻絕對不行,那敏感的身份,想想都讓人頭疼。

更何況,馬嬋嬋知道,第五倫最討厭的,是別人越俎代庖,史諶、馮衍二人所作所為,滿口的“忠心”“權變”,但已是觸了他的逆鱗。

這件事讓第五倫氣得不行,才有了昨日的惱怒之言。他是個大好人、大善人麽?能忍住不像對付蔡茂那般,下手殺了或送去給別人殺了,已是仁至義盡。

史諶只戰戰兢兢起身而拜,才出了蘭池宮,又聞第五倫召見。

等匆匆趕到第五倫辦公的偏殿時,卻見一個來自第五氏義學的小尚書郎被剝了衣裳在外當眾杖責,打得血肉模糊,正是史諶賄賂的那人,聽說打完就攆回家去了!

“完了。”

史諶頓時腿肚子都軟了,幾乎是被人攙進去的,而第五倫正批閱著昨天沒看完的奏疏,見到史諶來,第五倫遂自顧自地說道:“讓少保笑話了,魏國初創,制度不明,很多地方頗為草率。”

“朱弟才奉命去了渭南幾天?他手下幾個小兒輩,就犯了糊塗,學了府衙小吏的手段,敢貪於賄賂,抽拿群臣所上奏疏,看來這尚書郎署和後宮一樣,得立下制度規矩,好好清理清理了。”

這次抽了壓下頭的是件小事,可下次呢?還不是外戚,就有了外戚的膽子和脾氣,你是什麽東西?需要慣著?

第五倫自己也有反思,很多事,不能再以草創為名隨意處置,規制嚴格的尚書台要立刻建立,漢時的封奏制度也要搞起來,任何制度的漏洞,都會叫小人鉆了空子。

“臣……”史諶舌頭打結,一時間怕得說不出話來。

第五倫卻不言語了,只一封封慢慢地閱,等翻到最後時,拿起了史諶的奏疏,在手裏怕打著,那聲音噼啪入耳,和外頭小尚書郎挨打的慘叫呼應,讓史諶更加戰栗。

可終究沒有對他喊打喊殺,只是一聲嘆息,第五倫讓人將奏疏遞還給史諶,一切盡在不言中。

“君女暫且去萬年宮,與孝平太後為伴。而昨日得報,渭南杜陵已經被萬脩打下來了,史氏在下杜的房宅田產,悉數還予少保,君家祖上墳冢在杜陵隨漢宣帝之葬,是時候去吊唁一番,以慰先人了!”

第五倫直到這時,才看著在地上好似一攤泥的史諶,想起來忘了給自己的“三孤”賜座了。

“史少保,你坐啊!”

……

史諶的差事悉數被收回,好不容易得了第五倫些許信任,獲得的小小權力也統統撤銷,他的政治生命,也將就此結束。

此事不宜公開,但也不會有大臣為史諶的“莫名被貶”打抱不平,他啊,只是一個降將。

雷霆雨露,俱為君恩。

今日卻是滿頭雷霆之後,只有一小滴雨露,亦只能雙手捧著,心裏雖苦,但誰叫他當初信了馮衍的邪呢?滿心迎逢上意呢?

“好個馮敬通,大王定無此意,都是你在胡言亂語,枉老夫與你是下杜同鄉,竟欺騙至此,你我勢不兩立!”

但罵歸罵,馮衍現在“位高權重”,而史諶作為馬骨,後半生掛著“少保”名號做一個富家翁,已是最大的寬赦,他又能怎麽樣?只望第五倫能狠狠責罰馮衍!

史諶現在可不敢再揣摩第五倫的態度了,他說什麽就做什麽,沒幾天就帶著族人,推著車趕著馬落魄地離開了渭北,沿著搭建好的西渭浮橋南下。

此處絲毫沒有渭北的安寧穩定,史諶看到在劉伯升敗亡後,亂兵踐踏之余凋敝的裏閭,過去本該種滿宿麥的田畝上光禿禿的,一直到來年夏天,渭南將再無一點收成,全得仰仗渭北供應。

當初沒有跟隨第五倫北上的百姓茫然地站在殘破的家鄉,他們已經不再如最初那般畏懼魏軍,也再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可搶,甚至連避寒的衣褐都沒有,三五成群,伸出手來對回鄉的人乞討。

“將我家所帶多余的糧食,統統給他們!”

史諶猛地想到什麽,欲做點好事彌補一下自己在第五倫心中的觀感,但這話才說出口就後悔了,又立刻叫停。

“萬一魏王覺得,我是心存不滿想要在渭南發糧食收買人心怎麽辦?若是百姓吃了我的糧,說魏王派人設的粥棚所給食物不多,又該如何是好?”

他已經不敢做任何事,只默默帶著族人往南前進,一路抵達了剛結束一場鏖戰的下杜縣。

半個月前,第五倫按在地圖上的一顆顆釘子已拔除得差不多了,西漢的救援遲遲沒到,在萬脩揮師南下後,霸陵王遵家塢堡率先被搗毀,然後是長安周邊的各縣:南陵,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