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其血玄黃(第2/3頁)

此言讓李柏頗為感動,看來第五倫確實不負其“安民大將軍”之稱,沒有急功近利,自己沒投錯人。

既然如此,張魚探頭探腦在山上的井口瞧了會後,又想出了個計策:“也不必填,不如像家中堵老鼠洞一樣,以煙熏之!”

他連法子都想好了:“將北口堵住,只留點火造煙處,溝渠自北往南流,暗渠內的風氣亦是如此,而井口亦多拋撒燃物入內,不消半個時辰,敵兵嗆得不行,必倉皇往南奔逃,正好被我軍逮個正著!”

聽上去不錯,但李柏提醒道:“暗渠容易崩塌,故而渠內多用柏木支撐,若是失火燒毀,導致暗渠坍塌,與填了並無區別,最多只能堵了北口,造煙而入。”

但暗渠長達十裏,且煙輕,會從遇到的井往上冒,效果必然大減。

張魚頓時惱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汝等這暗渠可真是金貴!”

李柏的意見是,不如困住裏面的敵人,等個七八天,他們食物耗盡後,再從容剿殺。

景丹搖頭,也不知裏頭是五百,還是一千人,留給第五倫的時間不多了,他們可沒有七八天時間讓軍隊空耗在這。

“既然無法取巧,便以力戰!景君,讓我帶士卒進去罷。”

一直緘默的校尉鄭統主動請戰:“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狹路相逢……勇者勝!田況都有死士數百,能在這暗渠裏潛伏數日,吃幹糧,喝渠水,第五公手下,難道皆是膽怯之輩?”

鄭統十天前進攻峣關受挫,損兵數百,此番從征河西,真是憋了一口氣,他雖然無法獨當一面,但要論不怕死,誰比得上他?當初第五倫在新秦中痛擊友軍,讓受苦的豬突豨勇們拿刀殺惡吏,他第一個動手,匈奴人入寇,河渠之戰,也是他沖在最前頭,斬首最豐。之後奉第五倫之命,去西海尋第八矯,臨渠鄉舉事,他也不落下風。

他非得證明,雖然分到手的兵爛,他卻不爛!

鄭統當年在豬突豨勇時不慎被惡吏捅了,他亦以捅人為喜好,但卻是用刀,不就是捅穿龍首渠麽?有何難哉!

景丹大喜,明白為何第五倫會派鄭統來了,答應跟著進去的每個士卒皆能得帛一匹,金餅一枚。

“誰願隨我入內?”

有人怯懦,有人退縮,有人饞犒賞,也有人,則是受鄭統所激勵,知恥近乎勇,赫然出列!

鄭統這邊挑選勇士,張魚則用他的辦法,在井渠北口熏煙,因為漏風的井口太多,果然效果一般,跑出來的田況死士寥寥無幾。他人機靈,心思也學了點第五倫的陰毒,說道:“這反正是渠水,用來澆灌田地而非飲用的,提前施點糞肥也無事吧?”

張魚遂帶著幾百人,毫無廉恥地往水裏面大小便,甚至還攪合進去點豬牛糞,若是裏面的敵人渴極誤喝,絕對要拉得天昏地暗。

少頃,勇士挑選完畢,前排穿重甲,後排則是兩層皮甲,棄了井渠內根本無法揮動長兵,只持環刀及櫓盾,鄭統走在最前方,一個接一個入內。

這一仗,人數的多寡毫無用處,只看狹路相遇時,誰更勇猛!

景丹在外焦急等待,而在山頭井口伏著聽音的斥候,從一號井到廿五號井,一個接一個,感受到了井渠中數百人前行的沉重腳步,接著是叮叮當當的刀兵交鋒,以及震得地好似也在顫抖的喊殺慘叫聲!

景丹瞧不到戰況,他只能根據聲音和不斷出來通報的士卒口中想象,雙方如同黑暗中相遇的野獸,在狹窄的地洞裏以爪牙廝殺、扭打,兩邊倒下的屍體,甚至都能將井渠堵住。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今日龍首渠流出的不再是水,而是血!

雖然交戰人數受狹窄地形限制,但田況的死士畢竟士氣更低落,還被張魚他們往水裏加的料坑得直鬧肚子,不少人上吐下瀉沒了氣力,這邊的生力軍畢竟更多,輪番進攻之下,越是往後,從北口逃出來投降的人就越多。

這場不見天日的戰鬥持續了一整天,十裏地,平日裏快的話,個把時辰就能走完,這次卻足足花了十個時辰!

在第十個時辰,次日的陽光灑在商顏山上時,井渠內的廝殺聲漸漸停止了,一個如同被鮮血沐浴過的漢子,踩著無數敵人屍骸,踏步而出!

所有人都已經輪換過一到三遍,唯獨校尉鄭統從頭打到尾,已經累得疲倦不堪,身上也有許多大小傷口,卻還用刀撐著自己的身體,昂首道:“景君,請派人稟報明公,龍首渠,已被我捅穿!”

“我部峣關之恥,今日以龍首滿渠之血,雪之!”

……

“如此一來,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第五倫看著景丹送來的稟報,松了口氣,這田況確實不一般,竟能想到以死士藏於井渠,自己差點就被其陰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