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義在東軍(第2/3頁)

“我本是微末販夫,得了陛下恩賜才有今日,過了十多年上公國卿的好日子,這世上能想到的富貴都享受了一遍,足矣。”

王盛當年在直城門附近賣的是湯餅,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滾燙的餅。但王莽給了他太多報酬,崇新公、前將軍,王盛覺得,自己加上全家的性命都還不完。

今日,王盛只能以叛軍的血肉為料,用灞水為熱湯,在此下最後一碗湯餅,獻給陛下了!

灞水雖然小了,但最深處的河心仍深至腰胸,得舉著兵刃才能向前跋涉。加上腳底淤泥陷足,第五倫的大軍跋涉艱難,而西岸上,步兵營強弩頻頻射出,將在水中的敵人射倒不少,灞水上飄著屍體,幾為鮮血染紅。

涼絲絲的河水與被弩陣射死的袍澤浮屍,讓渡河新兵好不容易積攢起的士氣又降了回去,有人調頭要走,第五倫卻下令,任何反渡登岸者,當場斬殺!

幾個落湯雞般的兵卒才返回東岸,就被任光令人按倒殺了頭。

往東也是死,往西也是死,大多數人只能咬緊牙關,跟著第五氏族兵千余人再度進攻!

縱是王盛有心死守,但灞水太長,可以渡河的地點太多,他能防住一處,卻頂不住其余七八處皆被敵軍登岸。

在前鋒數千人與步兵營鏖戰在一起後,旋即踏浪而來的上萬大軍沒了箭矢阻礙,士氣已經達到頂峰,號子喊得極響,而步兵營卻越發士氣低落,畢竟東渭橋的烽火,他們這個位置也能見到。

再上這數日來,第五倫“四面秦歌”的心理攻勢,在不少士卒眼裏,只當是關中皆已入於第五倫之手,他們被包圍了。

戰鬥持續到半個時辰時,大批敵軍已經登岸,開始對負隅頑抗的步兵營猛攻,王盛已經難以支撐,只能遣騎從向後方十余裏外的寧始將軍史諶,求援!

……

隨著雍塞已成,第五倫的大軍開始發動總攻,前線的前將軍王盛頻頻向後方告急,但在枳道的北軍指揮所,負責整條戰線的寧始將軍史諶,卻正在接見一位老鄉。

“先將軍(馮奉世)與史公之先祖,樂陵安侯(史高)共事孝宣皇帝。”

馮衍和史諶一樣,都是杜陵人,這幾天第五倫大玩戰略和攻心戰術的同時,馮衍覺得自己功勞還沒立夠,眼看渭北五陵已下,形勢已成,遂請纓渡河來見史諶。

第五倫倒是覺得不必多此一舉,直接以武力強攻即可,但馮衍卻勸道:“史氏乃渭南著姓,連王莽都傾慕其閥閱,欲與之聯姻,若是利用得當,足以與渭北豪強相抗。史諶又為四將之首,若能歸降,以其麾下萬余常安民夫加入,以其為先導,接下來攻取常安將更加容易。”

於是才有了他連夜渡河,被帶到史諶面前之事。

史諶果然有些別樣心思,否則直接將馮衍殺了即可,不會讓他在此發揮長項,誇誇其談:“元帝時,家祖父(馮野王)又與史公大父武陽頃侯(史丹),皆以父任為太子中庶子,又共事於孝元、孝成皇帝。”

常安對武、宣、元、成時代,素有“七相五公”之謂,五公指張湯、杜周、蕭望之、馮奉世、史丹是也。

“正因為有這份交情,我才拼死要渡河西來,欲阻止將軍的滅家絕後之禍啊!”

攀扯完故交後,馮衍開始勸史諶勿要再負隅頑抗:“將軍家乃是前漢外戚,撫養漢宣皇帝,而樂陵安侯、武陽頃侯皆有定策大功,受漢四世之恩,王莽代漢,尚且不為漢盡忠。如今將軍僅得王莽四將之職,卻要誓死報效,豈不荒謬?”

馮衍又開始嚇唬他:“如今渭北五陵已舉義,兵臨渭橋,而大將軍也隨時可以渡河,北軍士氣低落,如何能當?區區數日便將潰敗,將軍縱有孫、吳之才,亦不能挽此敗局。倘若執迷不悟,我恐怕往後杜陵,就再也沒有史氏高門了!”

“為將軍計,不如舉義。”

史諶擡起頭:“先生,可我家乃是王氏外戚,第五大將軍當真能免吾之罪麽?”

馮衍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史公雖欲與王莽聯姻,可這婚事未成,算不得數,只需要用刀兵,去與王莽退婚不就行了?”

他眼珠一轉,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更何況,史公可知道,第五大將軍為何非要在皇帝大婚前夕,殺王業而起兵麽?”

難道不是因為王涉等人被捕,事情敗露不得已而為之麽?

馮衍卻大搖其頭:“非也,我只說一句,將軍自猜。”

他腦洞大開,說道:“是因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為了阻止他女兒史羅,嫁給皇帝!?

史諶驚呆了,但第五倫沒見過史羅,連杜陵也沒去過啊!

但馮衍已經不肯多說了,只是含笑看著史諶:“史公再想想,第五大將軍本能以武力擊破灞水,為何非要派我來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