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真·秀(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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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會陰差陽錯做了嚴尤的糧官,卻不是嚴尤主動征辟,而是劉秀趕在這之前,就主動送上門來——嚴尤剛到宛城設立幕府時,軍糧依然是要前隊豪強們眾籌,劉秀遂來為自家訴訟,認為舂陵劉氏過去一年一共被訾稅三次,上交了租二萬六千斛、芻稿錢若幹萬,相當於收成泰半,已經十分盡力。

這事說起來還是怪第五倫,硬是將皇子遇襲和豪右聯系上,逼得他們只能出糧自清。

一同來訴訟的還有好幾個豪強子弟,但嚴尤卻偏偏注意到了美須眉的劉秀,不視他人,只與劉秀交談,這一談發現劉秀對答如流,甚是喜愛。

又聽說劉秀跟第五倫有交情,那可不就巧了,遂辟為糧吏。

劉秀之所以會半推半就應下此職,不是忽然對大新萌發的希望,而是打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念頭。

當劉秀離開納言將軍幕府,回到老家蔡陽時,已是地皇二年的尾聲。

舂陵劉家,造反小團夥依然在暗中活動,大哥劉縯,老友朱祐都追問他:“如何?”

問的是嚴尤如何,這支新召集的新軍如何,劉縯那聯合綠林造反的計劃,被忽如其來的嚴尤給耽擱了。

劉秀喝完盞中的水,不緊不慢地說道:“嚴伯石無愧於天下名將,練兵紮營都有一手,這兩個月間,我從他那學會了很多。”

劉縯皺起眉:“那依文叔看,若嚴尤率軍南下,與南郡秦豐、綠林諸率勝負如何?”

“難說。”劉秀道:“用兵之道,有兵權謀、兵形勢、兵技巧等幾種。”

“嚴尤就屬於兵權謀,他長期擔任大司馬,反對進攻四夷,以正守國;他亦曾作為將率,出擊下句麗,以奇用兵,斬了夷侯;又講究先計而後戰,在幕府中徹夜與波水將軍竇融等推演兵情。兼形勢,包陰陽,用技巧,可謂全才。”

“但我觀察了他很久,數次問對下來,發現嚴尤也有弱點。”

劉縯大喜:“是什麽?”

劉秀道:“嚴公心憂天下,目光總是盯著全局,想得太多,他更適合做帥,而不是將,更何況,皇帝也不斷催促他出兵,派人掣肘提防,讓嚴尤不能依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兵權謀家若不能掌控全局,只戰一隅,只怕還不敵兵形勢者。”

而嚴尤軍中虛實,劉秀也借職務之便探了個明白,對嚴尤麾下各部都有哪些校尉、軍司馬如數家珍。

劉秀過去只專注於殖產經營田畝、讀聖賢書和與江湖輕俠交遊,這是他第一次得以進入軍隊裏,雖然劉秀自己沒有察覺,但他在用兵上確實有不俗的天分。

此職讓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但劉秀不打算再幹下去了。

他向兄長解釋道:“一來,這糧吏風險大,嚴尤治軍嚴格,兩月之內,已經殺掉四個了!”

“其次,我經常奉命去問豪右大戶籌糧,容易得罪他們,這不利於吾等日後聯絡前隊諸豪舉事。”

雖然有嚴尤和前隊大夫的軍隊壓著,但被逼著交出數次糧秣後,前隊豪右對新朝怨恨更甚,甚至已經超過了對綠林軍的恐懼。

所以劉秀以為,趕在大軍南下擊綠林前,是時候抽身了。

“我已將族中子弟,舂陵故舊數人安插其中做小吏,軍中虛實仍能知曉。”

劉縯當然希望弟弟能回來:“嚴尤準許你辭官?”

劉秀搖頭:“不允,我以叔父病為由,只得了數日休沐讓我回家來看看。”

“那文叔打算如何辭?”

劉秀聽說第五倫多次辭讓,記在了心裏,這次卻要用一種第五倫都沒試過的方法。

那就是……硬辭!

仿佛預言般,劉秀說出了過幾天自己會做的事:“兄長麾下賓客不是經常為盜,喝多了酒胡鬧,甚至會打傷人,年年都有,臘月時豈能缺了?就說其實是我幹的,打完人後便倉皇而走,避吏逃匿了。”

罪不大,官府不會難為舂陵劉氏,劉秀卻能強行脫身:“雖然愧對嚴公厚待,但我寧可早早離開,也不願事到臨頭再背叛他。”

“那文叔欲去何處避吏?”

劉縯冷笑:“總不會是冀州魏成郡吧?第五伯魚也邀請過你,去做小小主記室掾。”

劉秀搖頭,讓心懷大志,準備在故土大幹一場的人,因為一句話、一封信背井離鄉本來就很難,尤其在第五倫平定復漢的李焉後,立場已明,他們就更不可能在一起了。

不過劉秀總有種預感,第五倫恐怕不會死心,還會派人再來一次,自己藏匿,不止是逃避吏職,也是要躲第五倫啊。

“漢新不兩立!”

劉縯便如此認為,覺得第五倫是新朝的忠臣,和劉氏注定不是一路人,他對要跟自己搶弟弟的第五倫,頗多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