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也配叫劉秀?(第2/2頁)

“這天下方言,大致可分為十四區域。”

“秦晉為一系,梁及西楚為一系,趙魏自河以北為一系,宋衛及河內為一系,鄭韓周自為一系……”

……

常安城郊的太學區舍處,剛來報到,準備在此遊學一年半載的劉秀,正在面臨一場刁難。

“你這前隊人,名字叫甚麽不好,偏要叫劉秀!這不是讓吾等為難麽。”

來為他們登記名冊的博士弟子趾高氣揚,手持木牘毛筆,對劉秀、鄧禹等人呵斥起來。

前隊,是王莽更改的南陽新名,南陽人都覺得難聽無比,好好的南方大都會,一下子變成裏閭小村的感覺。

可卻又沒辦法,與他們同病相憐的還有河東、河內、弘農、河南、穎川,六個難兄難弟被湊成了王莽的“六隊郡”,緊緊圍繞著改名為“保忠信卿”的洛陽城。

但劉秀萬萬沒想到,新室改名居然改到自己頭上來了。

原因無他,博士弟子說,國師公就叫“劉秀”,二人重名了,於是他要求,劉秀平日裏愛怎麽叫怎麽叫,卻得重新想個名記在薄冊上。

鄧禹年少英才,有些不服,辯駁道:“只聽聞天子登位,布名於天下,四海之內,無不鹹避,卻沒聽說過要為四輔三公避諱啊。”

聽說國師公原名劉歆,正是為了避漢哀帝的同音名,才在二十年前改稱“劉秀”。

如今卻是少年變惡龍,要將改名強加到別人身上了。

鄧禹還是嫩了些,論掌故,哪裏敵得過這些博士弟子,卻見那弟子冷笑道:“前漢時還真有為外戚避諱的,禁中者,門戶有禁,非侍禦者不得入,故曰禁中。新室文母太後之父,大司馬陽平侯名禁,當時避之,故從此以後皆曰省中。”

“如今國師公嫁女予太子,也算外戚,避諱情理之中,一字尚且要改,何況你是姓名一齊撞了。”

“再者,太學中不少博士皆是國師公高徒,若是他們拿著薄冊念名,讀到‘劉秀’二字,豈不是直呼師長尊諱,是大不敬了?休得多言,速速想個寫上去,往後在太學中,你也多稱字,少說名。”

這一席話,讓素來謹厚的劉秀都忍不住捏了捏拳頭。

他這名,是亡父取的,是歲縣界有嘉禾生,一莖九穗,因名曰秀。出生後三個月,告於舂陵祖廟,讓祖先知曉,豈能隨意改動,哪怕只是臨時。

若換了劉秀的長兄劉伯升在,肯定大罵“這太學不上也罷”,拂袖而走,繼續琢磨他的復漢大計去了。

但劉秀不同,他的冷靜能夠勝過憤怒,終究還是松開了手,接過了筆。

但要落下時卻又猶豫了,寫什麽呢?劉文叔?但在一堆單字名裏,二字豈不是太違和。

博士弟子催促道:“快些,若是不願,便離開太學,回前隊種田去吧!”

是啊,種地,劉秀在老家就喜歡埋頭在農稼裏,趕著糧車去城裏賣錢是他最快活的時候。為此沒少被自詡英雄的長兄劉伯升譏諷,拿劉秀與漢高祖那不成器的哥哥劉仲相比,說他沒出息。

要不就劉仲?劉秀自嘲一笑。

可這也不行,因為劉秀同父異母的二哥真叫劉仲,在家裏地位低歸低,畢竟是兄長,這麽做是輕視他。

要不,按照排行,劉叔?

博士弟子徹底失去了耐心,罵道:“莫要想了,當年,率禮侯劉嘉與前漢宗室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獻天符,或貢昌言,或捕告反虜,立了大功,於是天子賜姓曰王。彼輩連姓都改了,你只在薄冊上改個名算什麽?”

姓都改了?連祖宗是誰都忘了麽?真是屈辱啊。

劉秀家也算漢室宗親,血緣可以追溯到漢景帝的兒子長沙定王劉發。

漢朝傾覆,王莽很快就取消了劉姓宗室的特權,他家利益自然是受損的,心中也難免有些怨氣。

而今聽這博士小弟子如此咄咄逼人,一向老實過日子,最大理想就是做執金吾娶陰麗華,從沒生出過逆反之心的劉秀,卻忽然想起兄長曾說過的大志向。

兄長在家稱呼王莽為“篡位逆賊”,時常憤憤,懷復漢家社稷之慮,不事家族產業,傾身破財,交結天下雄俊。為此沒少被叔父劉良埋怨,覺得他遲早惹來禍事。

“或許,兄長是對的。”

劉秀將筆一抖,在那薄冊上寫下了自己在太學的化名。

“劉交!”

劉秀只想著,他日兄長真效仿高祖舉事的話,自己也不做埋頭土地的“劉仲”了。

“我願為今世的‘楚元王劉交’,若天下有變,就用在常安太學修得的學識,輔佐兄長做一番事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