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永遠,不會走散。

--

冬冷、夏涼、秋濃、春暖, 年復一年。

就這樣,浸霧峰上又過去了四個年頭。

四季不斷反覆變化,厲傾羽卻感覺不到半分。

時間像是忘了轉動。

他的整個世界,仿佛是暫停的。

所有的念頭, 都是想把躺在榻上的人兒放在手心中, 永遠別再有一絲一毫的傷。

可所有的悔恨哀傷, 也等不來雪閑一絲一毫轉好的軀體。

故他整顆心也逐漸墜入海底。

對話結束了,擁抱消逝了,什麽都逐漸地化為烏有。

眼前, 只有無窮無盡的等待。

主峰處。

每一天,大夥兒都在告訴自己與所有人,要樂觀。

從六年前回峰後,每半個月在燭鵲寢殿的聚會也不曾間斷,即便討論不出什麽法子, 可大家心底都是同一個念頭, 只要這個聚會不散, 雪閑也就會有醒來的一天。

如今距離地宮一戰過去了六年。

兩千多個日子的等待,那道獨峰結界仍是未啟,裏頭二人仍是情況未明。

但從未有人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即使只是微弱渺小的期望, 大家也都等待著結界開起的那天。

會有兩道人影,手牽著手從浸羽殿中走出,帶著笑意和大家說-

“好久不見。”

--

--

浸羽殿內。

每一日都是一往如昔的安靜。

厲傾羽唯一會開口的話, 就是對著雪閑的那八個字。

每天除了他在矮榻上盤坐閉關的其余時間, 都是坐在床沿邊靜靜看著雪閑。

此刻閉關升階對他來說, 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像是種可有可無, 且一成不變的固定行為。

他在乎的, 只有床上那道人影。

雪色流蘇就放在枕邊,襯著好幾片雪靈葉片,因他知道雪閑喜歡,故才再次去摘回。

小白蠍就睡在枕邊,從雪閑閉眼的那刻起就一直悶悶不樂,那道溫柔哄它睡覺的嗓音已不在,也無法擡起手指摸它的螯。

而雪閑轉為銀白的長發就這般散在枕上,有些時候,白蠍趴在上頭,仿佛隱匿了整個身軀。

這天的午後。

厲傾羽依舊在固定時刻,閉目坐於矮榻上,外頭是什麽季節,天空是什麽景色,他早已不在意,高大的身軀在修煉間不斷散出靈氣,那氣場早已比九階更加強盛,準備往十階邁去。

矮榻上,厲傾羽靜待著每日固定修習的時辰過去,大殿中寧靜的程度,連白蠍在枕上翻動的細微聲響都一清二楚,殿中沒有人聲、沒有勃勃生氣。

靜到連外頭微風吹過草皮的輕響都極為顯耳。

就在這幽靜到令人欲發抑郁的殿內。

厲傾羽閉目至一半時,卻乍然感覺到周圍出現了一絲絲不同的氣息!

他猛然睜開眼眸,不顧修煉到一半,直接往床榻飛躍而去!

榻上的人兒,長睫正以極為小的幅度輕顫著,似在掙紮著要睜開!

厲傾羽雙眸在刹那便泛紅,望著那輕顫的幅度,啞聲道:“你要醒了,對嗎?”

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咽。

他握住雪閑放在床邊的手心,卻又努力控制著力道,不將人弄疼。

眼角瞄到一旁桌面放的雪靈葉藥丸,他立即取過三顆,用一樣的方式喂進,接著用唇度過一大口清水,欲讓雪閑咽下。

可這一次,渡水時從來沒溢出過半滴的厲傾羽,卻發現那水從雪閑唇角不斷流出,將雪閑頭下的枕巾弄得全濕了。

接著他便聽到一陣極輕極微弱的聲音。

“我咽下了。”

厲傾羽猛然擡眼,見床榻上的人竟已微微睜開眼!

面色雖是蒼白,卻是真正的張開了眼,凝望著自己。

厲傾羽從未有那麽一刻,感謝上蒼,沒有讓自己失去眼前人,他脹紅著眼眶,大掌仍是牽著雪閑一邊的手,卻沒有其余動坐,仿佛正在腦中喊著。

這不是夢。

是雪閑真的醒了。

可倘若是夢,他不願破壞這美夢,故就這般坐在床沿,牽著雪閑,眼角已有濕意。

直到他又看見那蒼白如紙的唇瓣微微動了動。

傳到耳邊的聲音,是同樣溫潤卻微弱的嗓音。

“傾羽,不是夢。”

被厲傾羽牽著的手甚至努力地,小幅度的動了一小下指尖,試圖告訴床沿的人,他醒了。

厲傾羽在這夢境般的畫面中,猛然傾身抱住雪閑。

卻是用很輕很輕的力道,就怕懷中這人承受不住任何一絲力氣。

厲低沉的嗓音,咽道:“你是真的醒了嗎?”

雪閑想擡手回抱住他,卻是無法做出動作,只輕喃道:“嗯。”

接著唇瓣便被對方輕柔的貼住。

霎時間,厲傾羽臉上的濕液也滴落在他頰面。

這得來不易的奇跡,他無法控制的親著雪閑,可依舊是輕微的力氣,像軟風輕拂過那般。

雪閑長睫仍是睜的,望著近在眼前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