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魚（10）

那天辜渟是哭累了睡過去的。

上個世界他都沒掉過這麽多淚，他甚至覺得自己在失去記憶前也沒哭過這麽多。

在床上沉入睡眠的人魚像是陷入蚌殼的瑩白珍珠，秀氣的眉眼凈是乖順。

淩穆靜靜地看著眼睫上還掛了淚的小人魚，心裏居然覺得小人魚就這麽睡下去也挺好。

這麽好掌控，也不會看見他漆黑的眸底明顯的抗拒感。

辜渟表現出的抗拒感越強烈，淩穆的戾氣和控制欲就越是在體內瘋狂沖撞，幾乎讓原本沉靜冷漠的他變得不像自己。

淩穆將辜渟身體擺到舒適的位置，又把薄被褥拉到了他胸前。

“待在這裏吧。”淩穆輕聲道。

他的指腹從辜渟嫩白的小臂輕輕滑到手心，接著攥住那只柔若無骨的手，送到自己臉龐前。

嘴唇輕輕蹭過辜渟手背，最終捏著細白的手靠在自己臉頰上，緩緩地，緩緩地小幅度搖頭，讓那只手摩挲自己的臉頰。

就像辜渟用手撫摸他一樣。

……

宮廷裏沒兩天就小範圍地傳起了一個謠言，說偌大宮殿的東南角那間風景最漂亮的房間中，藏了一只王子殿下最寵愛的小人魚。

謠言僅限於底層的傭仆們，也還沒傳到略有些遙遠的正殿去。

只是聽有人說，常常會看見王子殿下單獨一人或是和海國王子一同進入房間，許久都不見出來。

而偶爾偶爾，能從敞開幾秒的門縫中，透過兩位王子矜貴的背影縫隙，看見雪白床褥上一雙瑩白到微微發亮的漂亮長腿。

至於為什麽是人魚，也不過是聽信了謠言。

畢竟生活在海底的人魚，很難擁有一雙尤其好看的腿。

淩穆如往常進入房間時，看見辜渟正看著窗外發呆。

一周時間過去，辜渟對淩穆的抗拒已經重新轉變成冷淡，大多時候並不說話，只是垂斂著雙眸，一張小臉並沒有什麽表情。

淩穆習慣了這種狀態，不以為意地走到床邊蹲下，雙手環住小人魚細瘦的腰肢。

辜渟起初對於這種動作表達過不滿，甚至氣得臉色泛紅，說不出重話便拿枕頭去拍開，結果到現在已經疲於反抗。

原本幼嫩雪白到幾近透明的纖細長腿此時已經成熟了許多，瑩潤的膚肉猶如汁水飽滿的嫩白果肉，咬一口就能嘗出美味香甜。

但還是不能走路。

淩穆時不時就會扶著辜渟下床嘗試走動，無一例外都是以辜渟一落地就被痛得冷汗直流渾身顫抖的結果立刻結束。

美名其曰是幫助辜渟重新站起來，實際上就是在確認小人魚具不具備逃跑的可能。

並且，還得讓他疼。

疼的越多，記憶越清晰，辜渟就越不敢跑。

每次看著辜渟固執地要繼續行走訓練，下一秒又被痛得無聲直哭，淚水打濕秀氣臉蛋的可憐模樣總是讓淩穆心裏升起扭曲的快感。

他喜歡看辜渟哭。

哭得眼尾紅鼻尖也紅，秀氣平淡的雪白小臉就像是開了昳麗的花，莫名的誘人。

最好還是因為他而哭。

“你為什麽把我關在這裏。”

淩穆正枕在辜渟雙腿上出神，突然聽見上方傳來說話聲。

習慣了小人魚鮮少說話，淩穆頓時愣怔了幾秒，直起身子目光落進對方平靜的黑眸中。

淩穆沉默了兩秒開口：“這裏不好嗎？”

“你知道有多少好看的人魚擠破腦袋想踏進這座宮殿嗎，連很多貴族人魚都沒資格進入正殿，站在我面前。”

更不用說讓淩穆同此刻一樣蹲在身側，小心地捧起她們的手。

辜渟於淩穆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卻又絲毫不為所動，對於一個眾人敬仰的帝國王子不僅抗拒冷淡，還完全不接受他的靠近。

淩穆有點沒耐心了。

是那肮臟的小酒館沒帶給他足夠的陰影嗎？為什麽壓根就不珍惜自己給他的一切，對於自己的俯首示好也無動於衷。

他到底在依仗著什麽？

一個破破爛爛的體弱人魚，大概某天死在哪個角落都無人知曉無人關心，到底憑什麽在自己面前裝作清高？

淩穆的眼眸愈發湧起黑浪，思緒止不住地瘋狂發散，直到辜渟再一次開口。

“我想去露台。”

扭曲和陰暗暫時止住，淩穆撈起小人魚的臂下與膝彎，如平常一樣把他抱出露台。

好幾天之前辜渟就提出了這個要求，他腿脆弱得不行，只能靠淩穆抱著到露台看看風景，這種完全的依賴也一直讓淩穆十分受用。

露台上的海風帶著潮腥味，向來是淩穆不愛聞的味道，只是身旁的小人魚倒是總是散發出一陣陣極清淡但容易惑人的香味，像是只無形的手攥著淩穆心臟。

辜渟看著海平面的側臉安靜乖順，美好到淩穆硬是壓下了陰暗思想。

沒關系，他還有時間，能讓小人魚完全屬於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