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第2/3頁)

她喊來魏興:“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魏興:“是。”

末了,魏興又好奇道:“那夫人,然後呢?”

趙維楨篤定:“等。”

等這個消息通過秦國來的使者正式告知趙王,他們就有好戲看了。

待到魏興領了命令離開,趙維楨重新拾起長案上的竹簡。可坐在長案對面的小嬴政,卻是一雙鳳眼擡起來,完全沒有了繼續聽課的心情。

“為什麽?”嬴政問。

他沒頭沒尾甩來一個詞,趙維楨不禁莞爾。

聽到這個消息,再怎麽認真的孩子也會心生好奇的。

“公子是想問春平侯為什麽逃跑,”趙維楨不答反問,“還是想問別的?”

“我知道他為什麽逃跑。”

趙維楨從尋找蓋聶開始,就沒有避諱過嬴政。而公子偃的事情之前又鬧的滿城風雨,嬴政如此聰慧,當然能想明白春平侯逃跑的原因。

只是……

他歪了歪頭,臉蛋上浮現出幾分困惑:“謠言說公子偃要雇傭刺客去刺殺春平侯。可是謠言始終只是謠言,春平侯為何會相信?”

趙維楨抿了抿嘴角。

“政公子可還記得之前我與李牧小將軍的謠言?”她笑著問:“我請小將軍在酒肆用餐——並非私會,並非獨處,大庭廣眾之下,還有廉頗將軍在呢。可謠言依舊傳的滿城都是,連政公子自己都信了。”

聽到趙維楨舊事重提,嬴政的耳朵就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

“我不是……有意懷疑夫人的。”嬴政說。

“我知道。”趙維楨理解地點頭:“政公子相信謠言,是因為謠言說中了你的心結。”

嬴政聞言微頓。

“春平侯也是一樣的。”她說:“趙國太子的心結,就是恐懼自己的其他兄弟爭奪權力。”

時下小嬴政才不到六歲,他也沒什麽競爭對手,眼下說這個其實有點早。

但現成的例子擺在面前,趙維楨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舉例說明的好機會。

“為王者,除卻治理國家、開疆拓土之外,還有一個同樣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樹立王儲。”趙維楨迅速整理好語言,滔滔不絕:“而這其中的門道,可不止是立個太子這麽簡單。”

嬴政順著趙維楨的思路往下想:“按照夫人的意思,趙王便是做錯了。”

趙維楨滿意地送給嬴政一個笑容。

如今她教了嬴政三年課業,一大一小也算是理解了彼此的腦回路。

“政公子為何如此作想?”她明知故問。

“若是沒做錯,春平侯不應有心結。”嬴政回答。

“是的。”

趙維楨接著說:“依我看來,他從第一步就做錯了:不該送太子做人質。”

那可是太子,未來的國君!

雖說當時的情況危急,秦國的重騎軍恨不得要沖破邯鄲城門,這樣能彰顯出趙國的求和誠意。

但在外為質,本就頗為風險。把太子送過去,更是風險加風險。

“趙王若是個腦子清楚、手段強硬的人則罷。”

趙維楨擠兌起不喜歡的人來,那叫一個不客氣:“但他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他冷落公子偃,並且好生管教,讓他低調做人,規規矩矩地過自己的日子,也許還不會鬧的那麽緊張。可趙王偏偏放任公子偃在邯鄲飛揚跋扈,偏愛寵信。這讓在鹹陽受苦受難的春平侯該如何作想?”

自古以來,因為儲君之爭而鬧出的亂子可太多了!趙維楨一時間都數不過來。

而在先秦兩漢,最著名的就是秦始皇的兒子,公子扶蘇和公子胡亥的鬥爭。

趙維楨看向年僅五歲的小嬴政。

“相反,當今的秦王稷,做的就很好。”趙維楨說:“雖然早年悼太子在魏國為質、死於魏國,但秦王手段極其強硬,沒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隨便造次。悼太子死後,秦王又立安國君為太子,便不再派出去,好生在身邊培養重用,也不會有其他公子動不該動的心思。”

也因此,在歷史上,秦昭襄王的兒子當了三天國君就撒手而去,嬴子楚立刻上位為王,也沒有鬧出什麽大亂子。

趙維楨讀史時就在想,換做他國,短時間內換了三個國君,足夠亂成一鍋粥了。

不得不說大魔王嬴稷當了一輩子國君,真是從頭到尾都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我明白了。”

一拿秦王舉例,聯系到自己的父親、自己的爺爺,嬴政理解了大半:“想要王儲不出亂子,國君就必須態度堅決。”

“還得看朝臣。”

趙維楨又補充:“春平侯遠在鹹陽,本就離朝堂很遠,身邊一個支持者都沒有,還把唯一可以仰仗的使臣得罪了。父親寵愛胞弟,自己人在異鄉孤苦無依,這樣的情況下,他自然會警惕趙偃的動作,中了謠言的詭計。”

嬴政蹙眉:“好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