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0章 迫停(第2/3頁)

淮南群豪進入灊山後派出支援的精銳甲士們,也都認識雷遠。在他們眼中,雷遠是個精明強幹的同伴,且已在軍議上被推為負責救援的首領。那麽,既然首領已經在這裏,大夥兒安心等待命令就行了。

還有些敗兵們不認識他。不過,難道沒看見曲長們都老老實實地跟在這年輕人後面嗎,顯然這是個大人物。看,他還沖我們笑了笑,好像很和善,而且還很有把握的樣子嘛。

雷遠心平氣和地從將士們的身前經過,有時候和熟人打個招呼,有時候給明顯緊張的士卒開個玩笑,讓他們放松些。他的話有點多,幾乎稱得上啰嗦。甚至有個士卒已經害怕到手腳發軟了,雷遠也不發怒,只是捏著肩膀,強迫這士卒站直站正,然後繼續往山道後頭走去。他的體格雖然瘦,手勁卻很大,捏得那士卒肩膀生疼。

更多時候,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每一個人,他的神情中並無威嚴,甚至可說太過輕松自在了。可在這時候,這樣的神態卻偏偏就能讓人放心。

在這個沒有政工體系的年代,一支部隊的狀態可以說完全系於主將一身。主將的堅定或動搖、勇敢或怯弱,都會直接影響每一個士卒,再由士卒間的交流和共鳴十倍百倍的放大。於是隨著他一路走過,原本躁動不安的隊伍慢慢安靜下來,隊列也漸漸恢復整齊。到了隊伍的後半段,許多將士們甚至主動地肅立,向著這位年輕的、被許多人寄予期待的首領行注目禮。

沒過多久,雷遠就走到了隊伍的末尾。

從這個位置往西北方向去,山道經過連續兩個陡折、一處下坡,然後走向掉了個頭,再經過兩裏地就連接到山谷對面曹軍所駐足的道路。如果是在平野之上,這個距離幾乎已經可以視作同一片戰場,阻止曹軍立刻攻來的,幾乎只是地形的復雜變化而已。隔開兩支軍隊的深谷,也在這裏到了盡處,如果站在山道邊緣向下看,可以看到谷地的邊緣有片野桂花樹,稀稀拉拉地沿著陡坡向上方生長。也許是山中地氣溫暖的緣故,野桂花竟然在這時開了,金黃色或白色的花簇大團大團地蓬勃綻放,與深秋的陽光呼應,令人如入畫中。

雷遠眸光微沉,贊嘆地注視著這片揮灑著生命力的美景,一時仿佛忘記了身在殺戮戰場。而當他擡眼的時候,發現了隔著野桂花林的山谷對面,身披黑色魚鱗鐵甲,頭戴黑色獸面兜鍪的中年武士正在大隊甲士的簇擁下昂然而立,冷冷地凝視著他。在那中年武士的兜鍪上,一根紅色的羽毛格外醒目。

那是張遼!

“哈哈……”雷遠輕聲笑了起來,揮了揮手。

“小郎君!”隨侍身邊的眾人無不驚駭。

你在做什麽?那可是張遼!那是就連勇武絕倫的小將軍都無法抵敵的、可畏可怖的敵將!

“別慌,別慌!我說過,我們要贏一場,要讓張遼感覺到痛。這場勝利會迫使敵將做出權衡。我們表現出的力量越強,就越會迫使他猶疑不定。你們看,曹軍已經止步了。”雷遠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面:“都不要慌,打起精神,給我站穩了!”

這時候只要稍微露出怯意,曹軍就會追殺而來吧。除了裝腔作勢地站著,貌似也沒有其他的應對辦法了。於是,所有人就矗立在雷遠身後,一動不動。這群“賊寇”、這群來自天南海北的喪家之犬和各種戰爭中的失敗者,就這樣與對面那威嚴的大將對峙起來……許多年後,這一刻或許將會他們人生中最值得誇耀的經歷吧。

“然後呢?”過了一會兒,鄧銅忍不住問道:“這樣子有點蠢。張遼可能會張弓搭箭,把我們一個個都射死。”

“不會。張遼是智勇雙全的戰將,不是一勇之夫……他知道什麽事值得去做,什麽事不值得去做。”雷遠繼續站立不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確定自己的判斷,轉身道:“走吧!他們暫時不會追來的!”

一行人緊跟著雷遠,沿著來時的山道折返。

郭竟落在隊伍末端,面對著張遼的方向慢慢退後,直到他覺得安全的區域。

一行人就這麽走了一遭,對面山道上的大隊曹軍虎視眈眈,卻並無行動。這支曾經歷無數廝殺血戰、從來有進無退的曹軍精銳,出現在眾人視野後,很快就停止了前進。

這是為什麽?

鄧銅已經完全掩飾不住自己震駭的表情,他瞠目結舌地問道:“這怎麽可能?這這……小郎君,你難道有什麽神仙之術嗎?”

鄧銅這廝,哪怕想要表達忠誠的時候,說的話也是那麽粗糙。雷遠搖了搖頭,不打算向鄧銅作任何解釋,有時候,保持一些神秘感,更有助於使這些桀驁的軍人產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