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8章 危急

郭竟想的沒錯,整頓隊伍的秩序,本應該是小郎君下屬的職責。婁忠如此快速趕到,出於樊尚的特別要求,搶先動手殺人也是。慣於做黑活的樊尚畢竟不是淮南豪右中核心的首領,不知道為什麽這位小郎君突然得到了辛彬的重視,在他想來,雙方加深一下了解是很必要的。按照樊氏向來粗猛的行事風格,婁忠的行為可以恰到好處地展現樊氏家族的強悍,也可以試探雷遠的性格和態度。

但婁忠沒有想到郭竟會是這樣的反應。他立即就明白了,這個割頭的動作完全是做給自己,以及給自己身後的人看的!這樣的動作,只有經歷過許多戰場的軍中勇士才會掌握,因為只有軍隊裏才會記首計功;而這樣的動作,更只有對人體的結構熟極而流才會做到。這郭竟殺過的人絕對不在少數,他是真正身經百戰的戰士!

婁忠只不過是怒而犯禁的刀客罷了,如何與真正的沙場豪傑相比?他瞬間便被郭竟的淩冽殺氣所懾。他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能夠擁有此等部下的小郎君,難道會是易於之輩嗎?

郭竟相信同為武人,婁忠只要眼不瞎,就應該能看出自己的意思。他沒有再理會婁忠,轉而拎著首級後面的發髻,將之提了起來,向另幾名鬧事之人走了幾步。隨著他的動作,割下的首級輕輕晃動著,血液從脖頸處仔細平整的切口淅淅瀝瀝地往下淌,順著郭竟的行走路線,拖出一條暗紅色的血痕。

誰能想到小小地撒個野,竟引來如此兇暴的煞星?居然二話不說就殺人嗎?居然還這麽安穩平靜地割腦袋嗎?那些鬧事之人不過是村夫愚氓罷了,何嘗見過這種情形?頓時嚇得呆若木雞。眼看著郭竟步步迫近,居然連一個敢抵擋的都沒,還有人腿軟坐倒在地,瞬間從褲襠裏冒出了尿騷氣。

郭竟終究無意多傷人命,瞪了他們半晌,便收刀入鞘。

“站起來!站好了!”他沉聲道。

那幾人乖巧地起身站好。郭竟不緊不慢地揮動刀鞘砸在這幾人呆怔的臉上,伴隨著一聲聲悶響,這幾人鼻梁粉碎、牙齒崩飛,一個個痛苦滾倒。

待到完成所有的動作,郭竟環視身周百姓,大聲道:“胡言亂語、不聽號令之人,必受嚴懲!所有百姓依序行動,莫要慌亂,再有肆意妄為者,便如此賊!”

原本紛亂的局面瞬間安靜下來,再無一人敢亂說亂動,連婁忠也變得特別老實。

與此同時,雷遠仍在凝神眺望山谷對面的動向。

曹軍騎兵距離隊伍的後衛已經很近了,有人聽到了馬蹄踏地的聲音,警惕地回身去探看,隨即大聲叫嚷起來。看的出來,被布置在後衛的並非普通百姓,而是很有經驗的士兵,立即就有個首領模樣的年輕人站出隊列,指揮手持長兵的部下們列隊迎敵;其余的士兵則推著幾輛輜車,形成路障。整支隊伍的前部和中部,有坐騎的人也急忙勒韁策馬,開始向後方匯攏。另外又有些人站出來號令百姓們讓出道路。雷遠站在遠處看去,只覺得整支流民隊伍仿佛蟻群,看似紛亂,但實則井然有序,應對得頗具章法。

曹軍騎兵的數量不多,顯然也並不急於短兵相接。他們輪流催馬向前,沖到陣列前方即回,如是反復數次,眼看對面的應對嚴整,便緩緩後退,漸漸沒入山道盡頭去了。

對面那支隊伍的指揮者倒是有些本事的。雷遠隨口問了句:“不知對面那隊伍是何人在指揮?”

巖石下方傳來嘩啦嘩啦翻撿版牘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聽到周虎答道:“啟稟小郎君,負責那一隊的,乃是丁立曲長的下屬,名喚丁奉。”

“丁奉?”雷遠愣了愣,不禁失笑:“是我知道的那個丁奉麽?”

“呃……實不知小郎君知道的是哪一位。”周虎局促地答道。

當然是雪夜奮短兵那位咯。雷遠暗道。他在前世算不得三國粉,但這種耳熟能詳的名字還記得……只是,這位歷史上的東吳名將,竟然是個淮南人嗎?雷遠完全沒有印象了。

雷遠向周虎揮了揮手:“我自胡言亂語,不必介意。”

他又想到,如果自己統領的民眾遭到曹軍騎兵追蹤,應該如何應對?恐怕也沒有其它的策略,至多只能嚴陣以待、徐徐後退,待到夜晚與大部隊會合以後再做區處。問題是,自己甚至沒有足夠的精幹力量為後衛,若是曹軍騎兵數量稍多些,局面可就很難控制了。

想到這裏,雷遠指了名扈從:“你讓郭竟帶些人,去後隊盯著點,以防萬一。另外,通報沿途各隊,加快行進速度,不得延誤。”

山道曲折難行,有時寬闊,有時極狹窄,隊列又呈長蛇之狀,排布綿長……這種局面下催促加速,必然又會引發不少麻煩。但應對可能的曹軍追兵要緊,顧不到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