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紈絝

鏘——鏘!鏘——鏘!

鏘——

一長一短又一長一短的推劍收劍推劍收劍聲,在冷沉沉的風裏格外刺耳。許則勒痛苦地閉上眼,恨不得抱頭鼠竄。奈何他剛一動,一柄冷冰冰的劍就搭到了肩上,隨著就是一道涼颼颼的聲音:“許先生想去哪啊?”

許則勒:“……”

他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下,在下站麻了,起來動動腳。”

說著,他哆裏哆嗦,抖了抖腿,隨即又老老實實蹲下去,繼續麻木地瞅聖雪山外,內心求爺爺告奶奶地巴望某個小祖宗趕緊跟首巫大人一塊回來——再不回來,某位姑奶奶就真要把聖雪山給拆了!

能讓東洲第一世家選為小少爺的貼身護衛,並且從小照顧到大,始終沒有慘遭替換,雁鶴衣顯然絕非常人。許則勒估計,若她不做仇家的護衛,去參加什麽個天驕榜,隨隨便便也能進個前三。

這姑奶奶……

忒兇殘。

昨兒仇小少爺駕駛紅鳶,載首巫大人拔地而起,雁姑奶奶的劍,就再也收不住了。

最想剁成狗的家夥不在,雁鶴衣的火氣,先是發泄到沈方卓和蒼狼部族頭上,把蒼狼族的武士挨個揍了一頓,揍得進氣少出氣多。

隨後,又開始單挑圖勒族的勇士們。

愣是在極原靈氣匱乏,修為被壓制的情況下,一晚上一口氣挑了二三十人。

打得圖勒部族的勇士們對中原修士驟然改觀——這幫家夥,腦子向來有點缺根弦,一見雁鶴衣這麽能打,也不管她臉色多臭,又是鼓掌又是喝彩。把個怒氣沖沖的雁鶴衣弄得一頭霧水,火氣更大了。

奈何言語不通,一扭頭,只能全撒到許則勒頭上。

可憐,許則勒這一晚上過得水深火熱。

天還沒亮,就被押著出來寨門蹲點,等某兩個丟下一群人不知道去哪的祖宗們回來。

這大清早的,聖雪山的風嗖嗖嗖,許則勒只覺得自己腦花都快被吹出來了。他娘的,還有認識許則勒的圖勒小夥子們和姑娘們,見他帶“值得尊敬的強大武士”在等首巫他們,還大老遠打招呼,喊他幫忙轉達對雁鶴衣的贊美……

贊美他們大爺的啊!

這姑奶奶現在看你們圖勒那是哪哪都不爽啊!

大清早等人的幾個時辰裏,許則勒已經聽雁鶴衣將圖勒部族從住處到吃食,從吃食到衣用,全挑剔了不下八百遍,統統貶斥得一無是處。心疼自家小少爺被“虐待”的憤慨,就差直接寫到臉上了。

許則勒毫不懷疑,等首巫大人回來,雁鶴衣絕對二話不說,一劍劈過去。

鏘!

又是一聲劍響。

許則勒脖頸子下意識一冷。

果不其然,下一刻,雁鶴衣又問現在什麽時辰了。

“……”

許則勒是真心跪了。

“姑奶奶,”他叫苦不叠,“您是我親姑奶奶!這才一刻鐘,您就問了二十來回了,急……”剛想說急也沒用,人仇少爺就是看上首巫了有什麽辦法,余光一瞥劍芒,話到嘴邊,硬生生又轉了一下。

“急也急不——”

”來了!!!”

許則勒只向前奔出一步,就驟然止住——

紅鳶與紅日同時從起伏的群山脊線上升起,千萬道絢爛的霞光平鋪過天地,半片雪原化作浴火的赤紅色。一瞬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看到了傳說中的鳳凰——當它筆直升起,展開雙翼,天地就沐浴火雨!

“少爺!是小少爺!”

雁鶴衣渾然不覺自己灌了滿口狂風,只是迎著旭日與紅鳶,忽然淚流滿面。

十年了。

她照顧大的小少爺,終於又一次破日而出。

十年了啊……

那個將紅楓葉掛在閣樓上的孩子,那個自小就羨慕飛鳥的孩子,終於回到了他應有的天空,終於不再只於晦暗的深夜中,靜靜地蜷縮在紅鳶上。

………………………………

紅鳶平展雙翼,披著漫天霞光,朝聖雪山飛來。

雁鶴衣胡亂抹了把臉,迎上前去。

隨著紅鳶朝聖雪山飛來,許則勒、雁鶴衣以及寨門附近的各部勇士,驟然發現,還有一條雪龍,一條沿紅鳶出現處的山脊滾下,平推而來的雪龍,隨它一起朝聖雪山而來。一開始,有人誤以為那是雪崩,隨即發現不是。

大地的震動一直穿到聖雪山前平原,震得寨門上的積雪簌簌往下掉。

咚、咚、咚。

部族裏的猛獁象,一頭接一頭地重重跺腳,甩動長鼻,以人們聽不到的聲波朝迅速推來的雪線發出吼聲。

就在猛獁們示威般的嘶吼,跺足時,震動從雪線來的方向傳來了類似的,更重更可怖的重重踏地聲。十幾丈高的雪霧中,浮現出一個接一個,龐然的黑影。寨門附近的人們,仿佛夾在兩股鋪天蓋地的海嘯之中。

“兇獸——”不少小部族的勇士已經駭然失色,“是兇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