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永遠不能抵達你》

新歌,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歌,看那架勢,是一定要讓他來聽。可能是為了設置驚喜,連歌名也沒有出現在節目名單上,只知道那首歌放在節目最後,是壓軸表演。

陸明臣來得很晚,盡管看了這麽多場表演,他仍然無法欣賞這門“藝術”。對於那些濃妝艷抹,戴著濃厚假睫毛的男人們,他依然無法理解他們的“美感”。他唯一能接受的就只有丈夫,不是因為他是QUEEN最漂亮、人氣最高的變裝皇後,而是因為他是宋書華。

至於丈夫唱的那些“靡靡之音”,他也不是很愛聽。對於那些詞曲,陸明臣倒是打心眼裏認可丈夫的才華。也不止一次想過,丈夫用這樣的才華寫點其他歌,肯定更能打動人吧。

不過糾結拉扯到了現在,他倒是對丈夫喜歡變裝表演這回事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了,也能把表演僅僅只當表演,不會在看完他的表演後,一生悶氣很多天。

現在他唯一的期望就是,丈夫在跳舞的時候,能稍微多穿點衣服。至於這點,因為第一次提,被丈夫語言“攻擊”得無地自容,直到現在也沒有再提起。

他踩著快要到丈夫表演的點才檢票入QUEEN,和往常一樣,在後排燈光不及的陰影中,找了個空位坐下。不甚感興趣地盯著大屏幕,一心只等丈夫的登台。

兩首歌和一首舞曲過去,舞台的燈光終於熄滅,跟著是主持人的聲音:“接下來有請Tita為我們帶來壓軸演唱,他的新歌《我永遠不能抵達你》……”

台下頓時響起掌聲和吆喝聲,主持人的聲音卻在繼續:“Tita今天將以全新的面貌亮相,他說希望這是給大家的驚喜。大家歡迎Tita!”

掌聲和喝聲更是猛浪一樣掀湧起來,看來大家對這位人間尤物的新造型都很期待。

陸明臣也緩慢地拍了兩下巴掌,心情卻突然有點沉重。

丈夫那些越讓觀眾亢奮的新造型,往往給他帶來越大的驚嚇。他趕緊喝了一口酒,自我安慰著,照往常的經驗,丈夫唱歌都是穿長裙的,哪怕長裙再暴露,布料都會比跳鋼管舞多。再說他都看過《銀蛇》了,再怎麽,全裸在這樣的商業場合應該是不允許的吧。

光線晦暗的舞台上慢慢走上來一個人影,輪廓看起來卻不太像Tita婀娜的身姿。開始以為是工作人員,但那人站在舞台中間,卻不動了。

片刻後,兩束橢圓的光從左右兩邊同時打到中間的人影身上。舞台亮起,台下卻突然一陣躁動,時不時冒出一句“這誰”“是Tita嗎”的疑問。

連陸明臣自己都驚訝不已,他想過了所有情況,唯獨沒有想過能在這舞台上看到穿男裝的丈夫。

台上的男人穿了一身黑底深藍條紋的正裝三件套,足下一雙尖頭亮皮皮鞋。

陸明臣沒記錯的話,丈夫這身衣服是當年他們為結婚晚宴定做的,當時丈夫覺得這種純羊毛精紡面料有浮光,看起來有些浮誇,平日一直沒有穿。不過穿到這樣的舞台上,站在燈光底下,倒是襯得上他那精致貴重的舞台氣質。

合體的西服勾勒出他的長腿細腰,一頭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肩上,前面的額發拉到半腦勺紮起來,露出他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一張未施粉黛、僅僅只貼著兩滴水晶淚片的臉。

Tita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唱歌,目光在台下轉了一圈,落腳在前座的某個點上。隨後他輕咳一聲,握著話筒,有些靦腆地開口。

“大家晚上好,我是Tita。”

台下不停發出一些聲音,有人問他為什麽今天沒穿裙子,也沒有化妝。

他沒有回答別人的質問,只自顧自地說:“我知道台下有不少客人一直都來看我表演,還有一些是朋友,只是想有一次以自己的真實面目來面對大家,僅僅是這樣。”

台下的疑問和不滿並沒有因為他這短短兩句解釋而消失,反而愈加沸騰起來。本來客人到這兒來都是為了看他女裝的,他這樣突然變換妝容,一些期望落空的客人自是不滿,甚至憤然離席、拂袖而去。

陸明臣十分疑惑不解,丈夫什麽時候把客人當朋友,要以真實的面目去面對他們了?

他還記得丈夫說過,他和客人的關系僅僅在這台上台下,各取所需,不會有更多。當時那話還在某種程度上打消了他的擔憂。

對於客人的不滿,台上的表演者倒是一以貫之地不為所動。

音樂聲響起,前奏過後,便是美人沉郁婉轉的聲音。他粉唇輕啟,每一句唱詞都像一句深深的嘆息——

我們都有遺憾

我的遺憾是

永遠不能抵達你

我們都有責任

我的責任是

只屬於一個人

我永遠不能抵達你

我已有了名稱

名稱前是固定的姓

我永遠不能抵達你

人們把不能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