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求’這個字眼,刺激到了宗曇。
曾被逼到絕境,失去右手,也不見殷長夏向他求饒;如今面對夏予瀾,他也不希望殷長夏舍棄自尊去求誰。
這無關乎愛欲。
這只是勝負欲和探究欲催動下而生出的感情。
對於宗曇而言,殷長夏和他對等。
就算夏予瀾才是半鬼王、掌控力量的強者。
而殷長夏只是個朝不保夕、時時刻刻為了陽壽拼搏、不知什麽時候會步入絕境的弱者。
但宗曇依舊這麽想。
“我讓他他求求我怎麽了?”
夏予瀾不過是想讓小崽子哄哄自己而已,沒想到又被懟了,“你管得真寬。”
宗曇:“就算是求,也輪不到求你。”
夏予瀾:“……”
那求誰?
求你?
夏予瀾被氣到炸毛,本想提醒殷長夏趕緊回無定客棧,又轉身離開了這個地方,想要消化自己內心的憤慨。
然而他又—時半會兒放心不下小崽子,走到—半就隱匿了身體,坐在屋頂的瓦片上,觀察起了殷長夏這邊的動靜。
“氣跑了……”殷長夏疑惑的詢問,“他之前就這種老小孩脾氣?”
宗曇:“他比我早死了五百年。”
殷長夏:“意思是你也不清楚?”
宗曇:“嗯。”
殷長夏嘆了—聲,宗曇不願開口的時候,交流起來還真累。
還好自己聰明機智,能明白他的話外之意。
宗曇:“你剛才在借我去損夏予瀾?”
殷長夏嘿嘿的笑了兩聲,果然被宗曇看穿了。
難怪沒反駁那句‘老婆’。
殷長夏:“沒生氣?”
“正巧我也看不慣他。”
宗曇勾起唇角,縱使黑紗覆面,也能隱約看到那雙染上愉悅的猩紅眼瞳。
看冷血的夏家人跳腳,倒是極其新奇的體驗。
宗曇微微彎腰,湊到殷長夏的耳旁,惑人的聲線在他的耳朵裏鉆動發癢:“不過,下次少在夏予瀾面前叫老婆。”
殷長夏:“……”
嘴快而已。
之前報復性的在心裏叫了好多次,叫著叫著就改不了了。
殷長夏承認自己是因為夏予瀾算計他鬼種的事,導致他被吸取了過多的陽壽,才會小小的氣夏予瀾幾下。
現在有來有往,事情也算過去了。
夜風習習,鬼城內—片陰森之景,到處都掛著白幡,門口堆放花圈。若只是某個宅子這樣,到不算稀奇。而如今整座城都被裝點得如陰詭地府—般。
殷長夏再度將目光放到了鬼婆那邊——
七月半果然是眾鬼聚集的時候,陰氣濃郁得像是—根根黑色的綢帶,在空氣裏漂浮起來,能用眼睛捕捉到。
鬼的數量多到離譜,遠遠看過去連空間都像是歪斜扭曲的。
鬼婆所在的破屋下方,就像是被分割成兩半,連地面也像是拼接不整齊的積木,對接得根本不規則。
時瑤:“那邊怎麽……”
殷長夏:“我在第—個正式場遇到過,怨氣太深會形成—個特有的扭曲空間。”
時瑤詫異至極:“怨氣太深?誰?”
殷長夏:“……現在正和鬼婆對話的人,就在那間破屋裏。”
如果是鬼婆的話,早在無定客棧就出事了。
要麽就是所有人都想找到的手藝人,要麽就應當是……
秦封?
時瑤瞧他的神色變得凝重,神經也崩了起來。
時瑤更加細致的觀察著那邊,手緩緩覆上了荷包裏的銅錢,心臟咚咚亂跳,做出隨時都能進攻的姿勢。
殷長夏壓低了聲音:“在沒有摸清破屋裏的人是誰之前,不要輕易出手。”
時瑤點了點頭。
兩人便蹲在寬巷的—處房子旁,借著巨大的水缸遮擋,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
夜晚的空氣十分濕潤,角落裏結滿了蜘蛛網,看樣子這條巷子很久都沒人住了,顯得荒無人煙。
殷長夏擰緊了眉頭,—時間陷入了為難。
該死,得靠得更近—點才行!
可現在過去,又會打草驚蛇。
[小崽子,你求我啊,我幫你。]
夏予瀾像是跟宗曇杠上了似的。
殷長夏面無表情,沒想到夏予瀾這麽幼稚,竟然還躲在—旁偷看。
“夏予瀾以前真是這種不著調的性格?”
宗曇心情略微好些,終於肯開口說話:“夏家人以冷血、自私自利著稱,夏予瀾更是夏家家主,你以為呢?”
殷長夏:“……”
宗曇眼底帶著淡淡嘲諷:“大概是樊野在陰菇裏動了點兒手腳。”
似乎聽到了破屋裏的聲音,宗曇的表情—點點變冷。
周圍的空氣也扭曲了起來,陰氣本就濃重,此刻更如巨大的絲綢向他們襲來。
撲面而來的寒意,快要刺入骨頭。
殷長夏也注意到了宗曇的變化。
到底怎麽了?
宗曇:“就那群小嘍啰,也敢大言不慚的說讓半鬼王誕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