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顏面

黃壤拒絕了這門親事。

這對謝宗主乃至整個玉壺仙宗而言,顯然都是始料未及的。

何惜金和屈曼英客客氣氣地送走了謝宗主,監正大人輕咳一聲,開始了遲來的尷尬。

還好屈曼英夫婦也沒有打趣他,只是道:“留下吃晚飯吧,姨母這就做去。”

何惜金很自覺地跟過去打下手,黃壤回頭看了第一秋一眼。

監正大人頓時臉上很是掛不住,幹咳了兩聲。

黃壤面上嚴肅,心裏早就笑彎了腰。

而此時,上京郊外。

鮑監副照例來到小莊子上,卻沒有看見那個女人。再一看水缸,昨天的水沒怎麽動。鮑武雖然是個武夫,但謹慎心細。

他立刻進屋查看,那個女人並不在。

莊上沒有雇人,他也無人可問。只得四處找找。那女人並未刻意隱藏痕跡,鮑武跟著新鮮的腳印,一路找尋。而前面越走越是偏僻,滿地荒草碎石。

“她來這裏幹什麽?”鮑武皺眉。

他畢竟腳程快,不久之後,便見那個女人站在遠處的小山包上,一臉茫然。

“息音?”鮑武喊了一聲,那女人嘴裏喃喃有聲,卻並沒有回頭。

鮑武只得緩緩上前,卻見那女人懷裏抱著一只臟兮兮的布老虎,雙眼呆滯無眼。鮑武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麽在這裏?”

息音嘴裏一直碎碎念著什麽,鮑武彎下腰,側耳去聽,發現她在說:“怎麽辦,我沒有奶,它都餓哭了。”

“什麽?誰哭了?”鮑武狐疑地看向她懷裏的布老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好像不太清醒。

息音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她甚至沒有向他看。一味只是焦急地轉來轉去。

她神智糊塗不清,鮑武只好先將那布老虎從她懷裏抽出來。

那布老虎臟得看不出來本來顏色,鮑武剛剛扯住它的頭,息音突然尖叫起來。

那聲音淒厲刺耳,鮑武一驚,忙不叠松了手。

息音看見他,像看見了什麽怪物。她緊緊抱著布老虎,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但這裏原本已經沒有什麽路,滿地碎石雜草,她跑不多遠,就摔倒在地。

鮑武幾步跟上去,一把扯出那個臟兮兮的布老虎,隨手扔出很遠。

“啊——”息音拼了命要去撿,鮑武一把扛起她,一聲不吭往回就走。息音瘋了似的尖叫、掙紮,最後用指甲抓他撓他。

鮑武不為所動,一路將她扛進了上京。

彼時,裘聖白正在醫所。

老遠就聽見女人的哭喊聲。

許多人被這聲音吸引,紛紛向這裏看。

鮑武毫不在意,他扛著這個女人,腳若流星,一路進來。這女人太輕,好像只剩一副骨頭架子一樣。

“老白,你給看看這娘們在發什麽瘋!”鮑監副把息音往地上一放,息音雙腳一落地,轉身就要跑。鮑武兩步追上,又跟拎小雞一樣拎回來。

因為一路被扛回來,息音又掙紮得厲害,她的鞋子丟了,腳上只剩羅襪。釵環也不剩什麽,長發松散。

此時她被鮑武拎著,一臉慌亂驚恐。

“不要打我……把孩子還給我啊……”她絕望地哭喊。

裘聖白看了鮑武一眼,目光中很有些別的含義。鮑監副怒目一瞪:“這可是阿壤姑娘的娘親,別胡思亂想!”

“是嗎?”裘聖白這才收回目光,他伸出手,在息音幾處大穴輕輕按揉。息音畢竟是掙紮得累了,此時經他舒緩之下,慢慢地搭下眼皮,哭喊聲漸漸微弱。

裘聖白等她不再掙紮了,這才掏出銀針,為她施針。

“你嚇壞她了。”他不滿地嘟囔。

鮑監副更不滿:“我幹什麽了?!”他脖子和臉都被抓出無數血印子,好在鮑爺皮糙肉厚,他隨手抹了抹,問:“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裘聖白說:“她是個病人,斷了藥,可不就發病了?”

“病人?”鮑武摸了摸脖子,“生龍活虎地罵了一路,中氣十足,我看她精神好得很。”

裘聖白和這武夫並無多少話說,只是道:“這世上的人,並不是缺手斷腳才叫病。性情大變、神智不清,也都是病。”

鮑武也不跟他糾結這個,道:“人就丟你這兒了,等監正回來你同他說。”

“不行!”裘聖白一口拒絕,“她醒來後萬一亂跑,我這兒可看不住。你哪裏逮來的帶回哪去!”

鮑武愣住:“可是……”

裘聖白可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他扔出幾包藥,道:“一副煎三碗,按時服用。她以前一直喝的藥,原方煎飲也使得。去去去,趕緊把人帶走。”

鮑武有什麽辦法?

他只好把息音抱出來。這時候她施過針,整個人早已睡熟了。

鮑武抱著她,想了半天,只好又送回莊子上。

這處莊子還不錯,算是安靜清雅的,也適合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