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防線

“我沒有說過要罰你啊。”

牧尤耐心地、甚至有一些不可理解地說:“我甚至沒有說過我生氣......”

“但是你說要讓我和你拿身體換, 才能吃飯喝水......”

楚俏眼淚接二連三滾出眼眶,忍不住低低抽噎了一下。他的話有些與牧尤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但是現在比起正常交流, 傾訴和發泄顯然更重要。

牧尤:“......”

“你還問我為什麽不吃飯,可你明明把冷掉了的飯菜送過來給我。”

感受到手底冰涼的觸感,楚俏委屈萬分地繼續說。

——以牧尤近期來對他的態度,楚俏自然而然地覺得是牧尤故意把冷掉的飯菜送過來羞辱、磋磨他;而不是大半夜送來的,現在變涼了而已。

畢竟, 淩晨兩點過來送飯這種事,也就牧尤做得出來。旁人估計很難想象和理解。

牧尤禁不住抱臂, 眉頭蹙了起來。卻也沒說話。

他也知道現在並不是很好的解釋機會。

“你還在我說不要了的時候一直欺負我、在講授書堂上給我難堪......”

楚俏一件一件數著,全是牧尤近來做的混賬事。被他挨個翻出來算舊賬、控訴。

楚俏越說越委屈,忍不住眼淚“啪嗒啪嗒”落得更厲害。牧尤起初還能聽著、記著, 想著一會兒怎麽解釋。

可是逐漸的, 他的視野裏、思緒裏, 只剩下一件事:

楚俏在哭。

他好像除此之外, 再也不能關注到別的了。心裏念著的, 也僅有此而已。

於是, 他忍不住走了過去, 蹲在楚俏身前。抽出袖中的巾帕, 給他擦去臉頰淚痕。

楚俏哭得抽抽搭搭,細白的面頰和肌膚, 被牧尤用手指和巾帕蹭著,揩掉眼淚。摩擦得有一點痛。

他不樂意, 擋開牧尤的手, 委屈巴巴又生分地宣告表示:

“我討厭你。你不要靠近。”

牧尤停頓了一下, 往常他聽到這種話都是掉頭就離開的。

但是這一次, 他離奇提升了某方面的覺悟,回答道:“我擦完就走。”

於是,楚俏就任由他一面擦,一面自己繼續說著對牧尤的各種不滿和委屈。

牧尤耐心聽著。

時不時會解釋一句:“不是的,我知道不會被人發現,才會在經議堂上那樣弄你......”

或者:“飯菜是我昨天夜裏就送來的,不是故意給冷的你吃。”

......

總之,楚俏說一樣,他就解釋一樣。絮絮叨叨地就像被老婆關在房門外,只能自己認錯的老實丈夫。

——再不遜惡劣的瘋犬,看到心肝寶貝一哭,都會夾著尾巴變乖。

罵了牧尤一個時辰。楚俏終於累了。

擔驚受怕之後,人總是很容易疲累的。更何況,接著的掉眼淚也是一件體力活。

楚俏還縮在那一大堆稀裏嘩啦的飯菜中間,身邊桌椅翻倒。但是眼睫已經一耷一耷,困得不行,像是要打瞌睡了。

牧尤伸手要抱他:“我帶師兄去床上睡。”

楚俏嘟囔著:“你別碰我。”

牧尤沒理,他仍舊手臂從楚俏腋下穿過——如同抱小孩那樣,把楚俏抱起來。

摟著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楚俏的身上臟兮兮的,他那些飯菜的湯汁、油汙,都沾染到他身上了。

牧尤停頓了一下,把楚俏外套脫掉,又擦了擦手和身上弄臟的地方。好像親手做出的飯菜被打翻浪費,已經不是什麽令人可惜生氣的事情了。更加占據他注意力的,是楚俏弄臟了身體這一問題。

他給楚俏擦洗、換衣服......做好這些之後,楚俏差不多也睡著了。

白衣人鼻息淺淺,漆黑蜷長的眼睫閉著。身體微微蜷縮,縮成小小的一團,往床內側靠去。

好像靠外面有什麽很可怕的洪水猛獸一樣。

雖然從世俗意義上來講,確實是這樣......牧尤在外邊的那一側。

又注視了楚俏片刻,牧尤深吸一口氣,終於轉過身去。走出門外。

他看著自己又莫名其妙屈服,淪為了楚俏面前的小伏低模樣,默默然地看了一眼天空。

***

最近,整個修真界都知道,長風派的牧尤在找人。

找一個叫做沈郁的。

雖然這個名字著實算不上有多麽稀奇,甚至長風派附近的村鎮下就有不少同名同姓的。

但是送過去的總也不是。

牧尤現在的名聲在修真界很壞,又是說他背信棄義、帶領魔族攻下了曾經收養過他的長風派;又是說他殺虐同門,屠盡曾經師兄弟的......

這樣一個喪心病狂毫無血性的魔頭,要找人,別人總擔心被他抓過去的可憐鬼會兇多吉少。

“你認識畫像上的人嗎?”

長風派的庭院內。牧尤面無表情,坐在最上首的靠中心位置。下面,是他的魔族手下給他找來的“沈郁”們。他問這些人。

只是這些“沈郁”,大部分都是歪瓜裂棗,長的非常寒磣。乍然看過去,沒幾個五官“工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