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郁枝被傳送到了一個密閉的櫃子裏。

櫃子不高,一起身就會碰到頭,她不得不屈起膝蓋,低著頭蹲在裏面。

她略微側臉,看到白犬正乖順地蹲在她身旁,肩膀和她靠在一起,仍然像來時一樣緊緊握著她的右手。

郁枝擡起空著的左手,試圖推開櫃門。

白犬立即將她的左手按了下來。

郁枝疑惑地看向他,他搖了搖頭。

難道外面有人?

郁枝沒有亂動了,她向白犬那邊擠了擠,透過櫃門中間的縫隙仔細向外看——

有兩個人推門走進了這個房間。

櫃門太低,郁枝看不到來人的臉,只能勉強看清他們穿的衣服顏色和樣式。

一個人穿著寬松的白大褂,打扮得像個科研人員;另一個人則穿著剪裁合體的制服,一身純黑,上面繡著特別的標志。

這個服裝……

郁枝微一思索,腦海中很快閃過熟悉的畫面。

之前在異常管理局總局見到的那三個巴別公司的人,穿著不就是這身制服嗎?

看來她猜得沒錯,白犬果然是巴別公司的……

郁枝不由看了白犬一眼。

這個白發白眼的清瘦少年似乎對櫃子外的動靜毫無興趣,他正抱著郁枝的手認真翻看,從指甲看到掌紋,目光純粹而專注,時不時還會用手指輕戳一下。

還好,只要能保持安靜就行。

郁枝默默收回視線。

“有白犬的消息了嗎?”

“還沒有。這次他離開的時間太久,我擔心……”

推門而入的二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話。

郁枝聽到他們談論的話題,立即屏息凝神,湊近門縫,認真地偷聽下去。

“他離開多久了?”

站在郁枝視野左側的黑衣男人沉聲詢問,另一個人聞言立即翻閱手上的文件。

“已經有三天了。”

“給他注射的藥劑一次能撐多久?”

“四十八小時……”那人頓了頓,似乎看了下時間,“距離現在,已經超過十九個小時了。”

黑衣男人沉默少頃,再開口時語氣有些凝重:“難道他已經跑了?”

“那應該不至於。”另一人連忙道,“即使藥劑的注射時間超過四十八小時,對他產生的影響也不會很大。雖然殘留在他體內的服從性會逐漸淡化,但他不會因此就忘記這個地方,最多也只是在外面多逗留一陣而已。”

“所以你認為他至今沒有回來,是因為他還在外面‘逗留’?”

“呃,可能是貪玩了,畢竟您也知道,他上次剛被烏鴉偷帶出去……”

“然後就帶著烏鴉的腦袋回來了。”黑衣男人語氣慍怒地打斷對方,“烏鴉是不知道公司的規定嗎?居然敢擅自將公司的資產帶出去?!”

“您說這些也沒用啊……”那人小聲嘀咕,“烏鴉都已經死了……”

“死了我就不能說了?!”

那人被嚇得渾身一顫,頓時閉嘴不吱聲了。

郁枝在櫃子裏默默感慨。

這人明顯腦子轉不過彎,在領導面前居然還敢頂嘴,一點打工人的自覺都沒有,一看就知道他混得不行。

可惜他和她不是一個單位的,不然她還真想給他傳授一點成功的社畜心得。

算了,怪他命不好。

她在櫃子裏連連搖頭,外面二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說起烏鴉,”黑衣男人平復心情,“他死之前的最後一個任務是什麽?”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上面交給他的秘密任務。”

“夏衍知道這件事嗎?”

“夏主管出差了,暫時還不知道。”

“等他回來立即將情況匯報給他。”黑衣男人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白犬八成是被別人抓走了……”

旁邊那人抿緊了嘴不敢出聲。

兩人又低聲聊了幾句,很快離開了這個房間。

郁枝這才松了口氣,背靠櫃子內壁慢慢坐下來。

從他們的對話內容來看,白犬的確是被藥物控制的。很顯然,他們並沒有將白犬看作一個健全獨立的人,在他們眼裏,他只是公司珍貴的資產之一。

這個資產需要通過定期注射藥劑的方式來維持服從性,一旦超過這個期限,資產對於公司的服從性就會逐漸降低。

所以白犬才會對“回來”這件事表現得無所謂,因為經過了三天的監禁,隨著體內的藥效消失,導致他對巴別公司的服從性與歸屬性也隨之淡化了。

郁枝側眸看向身旁的少年。

他似乎玩累了,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正靠在她的肩膀上打瞌睡。

他呼吸很淺,白色短發像雪一樣,睫毛在眼下垂落柔和的陰翳,整個人透出冰雪般的易碎感。

——和波奇睡著的樣子很像。

郁枝嘴角微揚,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她擡起手,一根細細的荊棘從她的掌心伸出來,穿過櫃子的門縫,一直延伸,直到將房間裏的監控都纏裹了起來。